总编从经理室里开完会走出来,一脸怏怏不乐地坐回位置上,支着头半晌不发一言。
“亚美姐发生什么事了?总经理骂人吗?‘’惠子第一个凑向前问。
“经理说要精简人事。”她把文件夹交给主编,要她把资料存人电脑档案。
“我们编辑室六个人都已经忙得天天加班了,再精简下去,我们不成了无敌铁金钢?”惠子立刻发难。
“经理是怎样的一个人?老的还是年轻的?长得帅不帅?好不好相处?”朝子靠过来连珠炮似地问。
“白痴!都生死关头了,还管他长得怎样。你应该要问要裁员百分之几,然后算一算此例,看看自己会不会成为下一波的失业人潮。”利奈白她一眼。
“正确的比例还没有公布,但是他说会刷掉一些冗员,留下有能力者。我已经跟经理报告过,说我们编辑室的人手本就不足,要是再裁员,恐怕会应付不来庞大的工作量。”亚美姐说。
“不用担心啦!”朝子舒了一口气。“他说要刷掉领干薪的人,第一个就是行政部的足立秘书、然后是中野小姐……再怎么样,都算不到我们头上来的啦!而且亚美姐已经告诉他,我们这几个人的工作量已经多得快要做死了,我们一定会平平安安熬过这次的啦!”
她仍是一派天真。
“你真笨!我问你,经理是董事长的什么人?”利奈恨不得把她的笨脑袋砍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二儿子啊!这几天企划主任已经讲了不下百次,听得耳朵都快长茧了。”
“那你认为他会拿自己的表妹、邻居、表姨……那些亲朋好友开刀吗?”
“你的意思是……”她有点懂了。
“准备回家吃自己吧!”她扇起凉风来了。
“别那么悲观,不会有事的。”亚美劝着大家,接着又埋首工作中。
大家叹口气,只好抓抓发麻的头皮,也跟着继续工作。
这时候还是优子的理论最有用了——以不变应万变。因为捉摸不到经理的意思,变来变去弄巧成了拙,岂不更糟糕。
优子抬起头咬着笔杆,从百叶窗中遥望对门紧闭的经理室。心想:他为什么甫上台就施行铁腕作风?他还是选择让田中经理的“德政”在众人心中怀念不已了吗?
优于敲敲脑袋,自我提醒,这不关你的事啊!每个人都有自己做事的方法,没道理人家都要将就你的想法。
何况以她这种怕得罪人的性格,也当不来一个有作为的上司,他要是和她一个样子,这家出版社哪还有未来?
而且,他的作为还没开始展开,她怎能判定他一定会失败,明天,或者明天的明天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不能预知。
也许她真会被裁掉,若干年后再经过这里,说不定翰池出版社会成为日本数一数二的出版社。
未来?谁知道呢?
“快、快来看!中野的脸气得都跑出裂缝了,哇!好可惜哦,不知道那层粉要浪费掉她多少薪水。”惠子从百叶窗缝里偷瞧,乐得拍手叫好。
这几天出版社里弥漫着诡谲气氛,人人自危,每天都有人陆续被约谈,从走出经理室的脸色研判,大家就可以猜得出来,谁能留下、谁要走路了。
编辑室里上自总编,下至最新加入的朝子,个个都被约谈过了,也都安全过关,唯独优子还没踏进经理室。
虽然有些忐忑不安,可她没有让不安写在脸上,她安步当车地照常工作,不做多余反应。
但是她仍利用下班时间,偷偷地打好几份求职信和履历表放在柜子里,以备不时之需。
会计部安全过关,行政部走了四人,而企划部最惨,退职五人,整间出版社原本二十四人的编制一下子剩下十五个,要是扣掉还没定案的优子,也许将来出版社会只剩下十四个员工。
不管如何,他算是兑现了他对各部门的承诺,他开除的人中,大部分是以往的特权分子,能安稳留下的,都是有工作能力的人。
“优子,你在担心吗?”总编亚美看着三颗躲在窗边的脑袋,走到她身边拍拍她的肩膀。
“还好。”她否认。
“不要担心,你的努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这几天经理的作为让我相信,他绝不会开除你,因为你是我最有能力的手下。”亚美安慰地说。
“谢谢。”如果开罪过他呢?总编没把这一层算进去,优子的不确定变得更确定了。
“是啊!我们都支持你,要是他真想开除你,我们就一起去向他抗议,告诉他,少了一个优子,他至少要补给我们三个编辑,否则新书出来错误百出,可别怪我们。”朝子甜甜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