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锟一吐舌头,不说话了。
拿着徽章从碧云寺回来,陈子锟走的就有些慢了,一路走一路想,虽然线索再次断了,但好歹有些收获,回头找法源寺门口的胡半仙问问便是。
香山在北京西北四十里,大户人家去了都是当天住在庙里次日再回的,陈子锟挂念着林文静,风风火火往回赶,他身上一个大子儿都没有,走到城里的时候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拖着疲惫的脚步来到北大门口,正看到徐二拉着车从里面出来,还冲自己诡异的一笑。
这小子肯定没干好事,陈子锟跑到自己放洋车的地方一看,不禁勃然大怒,车胎被扎了,车上的电石灯也被偷走了,绝对是徐二这厮干的,陈子锟立刻冲了出去,追了一里地终于追上了徐二,上前一巴掌抽在他脑瓜子上。
徐二被打得一个踉跄,手离了车把,洋车往下一栽,硬是把车上的徐大少爷给颠了出来。
陈子锟挥拳猛打,徐二被打得满地乱滚,哭爹喊娘,徐庭戈大怒道:“你怎么打人!”
“打人,老子还要杀人呢!”陈子锟一脚踩住徐二,从他怀里掏出自己洋车上的电石灯,又狠狠踹了一脚,这才扬长而去。
徐庭戈气的直抖手:“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殴打,还有没有王法!”
陈子锟才不理他,回到学校上楼找了一圈,天已经擦黑,红楼上空荡荡的,哪还有林文静的影子,正待下楼,迎面一个身材不高的老头走过来,和颜悦色问道:“工友,学校已经放假了,你有什么事么?”
“哦,我在找我们家小姐。”陈子锟扭头便走,那老头瞥见他别在衣襟上的光复徽章,不禁大惊:“且请留步。”
陈子锟站住:“有事么?”
“这个东西你从哪里得来的?”老头指着徽章问道。
“是别人留给我的,怎么,老先生认识这个玩意?”
老头笑了:“岂止是认识,光复汉族,还我河山,以身许国,功成身退,这徽章上的光复二字,出自章炳麟的手笔。”
陈子锟道:“听起来老厉害了,那到底是个啥玩意呢?”
老头说:“年轻人,这个是光复会的徽章,把它留给你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陈永仁,您认识他?”陈子锟的心砰砰跳了起来,北大就是北大,人才辈出,随便找一个人都能认出徽章的来历,看来自己的身世之谜就快揭开了。
可老头却摇了摇头:“没听过这个名字,那么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陈子锟。”
“陈子锟……可是辜鸿铭和刘师培新收的那个学生?”老头扶了扶眼镜,重新打量起他来。
陈子锟被他瞧得毛,反问道:“您老怎么称呼?”
“哦,我是蔡元培,这里的校长。”老头说。
“哦,校长好。”陈子锟不卑不亢的略一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到让蔡元培略感吃惊,这个年轻人定力真好,在北大校长面前竟然保持的如此淡定,看来辜鸿铭和刘师培挑选他也不是没道理的。
接下来的事情更让蔡元培震惊,那个苦力居然问道:“蔡校长,我想上北大,怎么才可以如愿呢?”
一个苦力竟然有上北大的雄心壮志,不得不让蔡元培重新审视这个年轻人。
“北大夏季招收预科生,如果你考试合格的话,自然会录取,我们北大向来是不拘一格降人才,即便你没有中学毕业,也是可以参加考试的。”蔡元培道。
“谢谢您,我明白了。”陈子锟向蔡元培鞠了一躬,转身下楼去了。
“陈子锟……陈子锟……他会是谁的儿子呢?”蔡元培站在楼梯口冥思苦想着,脑海里闪过一张张面孔,可是和这个年轻人都对不上号。
……
天已经黑透了,陈子锟一天没吃饭,肚子里咕咕叫,连洋车也拉不动了,就这样丢在校园里,自顾自的回了大杂院。
一进院子就觉不对劲,到处一片狼藉,满院子被砸了个乱七八糟,门扇歪了,窗户破了,盆盆罐罐的碎片丢的满地都是,赵大海和宝庆他们正气呼呼的站在院子里,看见陈子锟进来便道:“陈大个子,你来的正好,马老二个狗日的,带着一帮人把院子给砸了,把杏儿也给抢走了。”
陈子锟血直往头上涌:“我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