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宸濠急得在帅帐内又跳又骂。这些日子什么招数都试过,挖地道,填河。火器强攻……只可惜面对铁桶一般的九江城,朱宸濠就算是一只狂暴的狮子,却也撕不开这只铁桶。
九江府城内,王守仁盘腿坐在城头箭楼内。
箭楼已成了危房,这半个月朱宸濠对九江城墙下足了本钱,多年积攒的火器不要命的倾泄,城头的箭楼早已摇摇晃晃,房顶四处透光,箭楼内部也是处处创痍瓦砾,眼看要垮了。
可王守仁并不在乎,他甚至还有心情喝酒。
不得不说,这位圣人的毛病有点多,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圣人确实有本事。
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仅凭从九江附近搜索来的一些卫所官兵以及当地乡民,甚至连从深山里抓来的盗贼土匪都用刀架着脖子上城墙守城,这样一支连乌合之众都不如的军队,竟在漫天先进的火器狂轰滥炸中,硬生生将九江城守了半个月,至今仍无陷落的迹象。
这就是王圣人的本事,他邋遢,他狠毒,他不择手段,那么多的臭毛病,却仍掩饰不了千古圣人的璨璨光芒。
王守仁不仅守住了城,而且表现得非常游刃有余,在他身边寸步不离保护他的钱宁眼里看来,这位高深莫测的王大人面对宁王反军铺天盖地攻城时,竟有一种杀鸡用牛刀的错觉。
王守仁的形象于是在钱宁心里愈发高大,钱宁也对他愈发敬畏。
此刻王守仁盘腿坐在摇摇欲坠的箭楼,目光有些阴沉地盯着手上一卷黄绢,另一只手里拎着酒坛,不时将辛辣的烈酒灌进嘴里,然后长长呼出一口气。
手上的黄绢自然是圣旨。
这是一道糊涂昏庸之极圣旨,令王守仁很想杀人的圣旨。
圣旨里朱厚照严令王守仁不准把宁王灭了,从接旨之时开始,九江城不妨采取守势,只准固守城池,不准出城歼敌,更不准把朱宸濠杀了,只待二十万王师到来,王守仁便可记首功一次,否则纵然一己之力平定了叛乱,亦是有过而无功。
接了圣旨,悲愤的王圣人几乎想吐血,如果朱厚照在他身旁的话,他一定会掐着朱厚照的脖子,指着城下黑压压的反军问他,老子已经打得这么艰苦了,你妹的还给老子添堵,你用不到一万的乌合之众打场漂亮仗给我看看!
悲愤归悲愤,高尚的道德底线提醒自己,皇帝再昏庸也是天家正统,不要学宁王那个没脑子的,一冲动索性反了……
于是王守仁只好躲进城头箭楼喝闷酒。
九江的形势其实并不如钱宁所想的那般乐观,并且王守仁的心情也不如钱宁所猜测的杀鸡用牛刀,王守仁的心情其实很沉重,也很忧虑。
城外密密麻麻十万反军,他们就算是十万只鸡,就算摆好了姿势任他王守仁随意屠戮,要杀光他们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这些反军大抵比鸡要强许多,他们每个人都有兵器,有力气,也有手段,他们能为自己代言,鸡不会。
城里只有不到一万的守军,更让人难过的是,这些守军是他王守仁七拼八凑起来的,他们的成分很复杂,有卫所官兵,有附近乡民,还有杀人越货的土匪……老实说,九江能守到现在,这帮乌合之众居然没有宰了他王守仁,打开城门投降,这已经是大伙儿的人品超常发挥,无限提高道德底线了,但这座九江城还能守多久,连王守仁自己也犯起了嘀咕……(未完待续。。)
请假一天
父亲今天出院,回家很多事情要安顿,恐怕一时半会儿没时间码字了。。。
抱歉,这几天尽量多更,把今天的欠债补上。。。(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五章 攻守各难
守住九江城已然很不容易了,现在朱厚照又给王守仁传了一道束手束脚的圣旨,实在太看得起王圣人了,王守仁最近的酒瘾都被朱厚照给刺激得更重了,都是愁的。
人才同样是人才,但在昏君手下做事和在明君手下做事的感觉便很不一样,至少英明的弘治皇帝就绝对不会下这种昏庸之极的圣旨。
城外反军旌旗招展,人声鼎沸,黑压压的像一群蚂蚁围住了一块腐肉,朱宸濠当然也不可能用全部的十万兵马去攻打一座城池,围住九江城的兵马最近已陆续分兵,兵分两支分别向湖广的武昌以及南直隶的徽州进发。
在朝廷正式的平叛命令还没有传遍天下之前,眼下唯一能挡住朱宸濠的只有王守仁,王守仁肩上的担子不轻,他不仅要守住九江城不失,还要将朱宸濠分出去攻打武昌和徽州的两支兵马牵制住,不使这次叛乱祸延天下。
这实在是个很难很麻烦的事情,老实说,王守仁守九江城已经守得颇为艰难了,再怎样智计百出坚守不移,手下毕竟只有一万人不到的乌合之众,更何况这个节骨眼上朱厚照还给他下了一道自缚手脚的圣旨……
幸好朱厚照有个皇帝的身份,不然天下不知有多少人用嘴跟张太后发生了不纯洁关系,包括王圣人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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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自己多不认同这道圣旨,既然接下来了。王守仁就不能不遵守,他不想此战过后又被发配到某个不知名的乡野荒地,一待就是几年甚至半辈子,那种地方除了寡妇,毫无爽点。
千百年来,这片古老的大地上不知出了多少流芳百世的文人诗人,但真正被称为圣人的却只有那么几个,所以说圣人不是那么好当的,他们不仅要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经历寻常人想都不敢想的苦难。而且还要有足够的学识,足够的智慧,用以解决一切自己的或别人的麻烦。
面对宁王叛乱以及九江城目前的现状,王守仁坐在箭楼灌了大半坛子烈酒后。竟让他想出了一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