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老了,你给的银两那么多,我哪吃得完。”
施幼青服侍司徒广坐下,又拿了几块精致的坐垫放在椅背上。“我听朱非……皇上说您身体不舒服,让我给您号一下脉。”
“人老了,不就一些小毛病。”
“外公。”她可没这么好打发。
“想不到他还是把你找来了。”他喟叹。
在有生之年能又见到自己一手拉拔大的外孙女当然欣喜,可是在这种地方重逢,实在叫人高兴不起来啊。
施幼青迅速脱掉披风,搓了搓了手,搓去指腹的冷气,两指这搭上司徒广的手腕,她平心凝气,接着看了看舌苔,眼皮下的血丝,最后按了老人腹部的两边才收手。
“外公,您的脉象虽细,也不是不能医,为什么?”
明明曾经身为太医的他也能自救的,为什么放着不管呢?
“被你看出来啦?老实说是我不想活了。”拉下袖口,对于自己的病情他也不想隐瞒。
“所以你把太医开的药都倒掉了?”放眼望去,窗是开着的,从窗外传进来浓郁的药味,那里极有可能是外公勤于灌溉的那块土地了。
老先生有点害臊,没想到被一眼看穿。
“外公,我不明白……。”
“没什么好不明白,我老了,对这世间厌了。”人活老了有什么好,只会拖累晚辈。
施幼青在他面前蹲下,就象她以前常常做的一样,小手贴在他的膝盖上,昂起小脸柔声细气的说道:“外公,现在的我好有钱,我还有二十几家铺子,您不想瞧瞧外孙女的风光吗?”
“你哪来这么大能耐?”司徒广实在没法对这外孙女摆脸色,一看见她缠绕过来,一颗心融化得象渍了蜜的糖。
“外公,你每次都把我看得这么扁,我是没有啊,不过你未来的外孙女婿可厉害得很哟。”
“你有心上人了?”那眼下怎么办?
“他的屋子又大又宽,您想住哪间都可以,以后您就是老太爷啦。”
“你说得我一头雾水,尽说自己意中人的好,一点都不羞,你带个拖油瓶哪嫁得出去?”
“外公,人家不来了,反正等我们出宫你们就有机会见面,到时候就知道他是谁,人好不好了。”
“青儿啊,不是我爱泼你冷水,你都进宫来了,我们爷儿俩出得去吗?”把病拖着不肯医治,就是怕这一天。
可人算不如天算,见到这么可爱的外孙女……害他又想抱抱外曾孙女,尝尝外曾祖父的滋味。
老天爷啊,这算贪心吗?
四代同堂,会是遥远的梦吧?
“外公,这个不用你担心,让我把你的身子养好,皇宫就算是龙潭虎穴,他也会来把我们接出去的。”把脸贴在外公的大腿上,她很有信心。
闻人纣会来接她的。
司徒广安慰的摸了摸青儿的脸,也许吧,就是要拥有这样不屈不挠乐观的个性,当明天的阳光来到,才有机会看见宽阔的光芒。
“外公答应你把病治好,让我瞧瞧这些年你的医术有没有退步。”
“在您面前我哪敢班门弄斧?我只要您答应我别再把药汁往屋外倒了。”
“你这丫头竟敢要胁我……”朗朗的笑声稀奇的从老人的屋子里传出去。
留在外面的朱非听见了。
他的嘴角露出温暖的笑,就好象此刻他也跟里头的祖孙坐在一块话家常……一直跟随的内侍公公没见过皇帝这种笑法,自从他被拔擢在万岁爷身边伺候至今,只见过他主子爷的英明神武,有条不紊的治理国家,却不曾见过他哪回释放出出自真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