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庆被踩得都快要抓不住崖石,心里骂着贱人狗杂种,嘴上却仍然荡着谄媚:“嘿嘿~~贤婿,我叫您贤婿~!您好歹也是我家夫人认下的女婿,我女儿的夫君,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好一张肥厚的面皮~,方才还要将我的女人孩子吊死,这会儿却做起了老丈人……可惜,我玉面夜叉平生最厌恶的便是你这种不知廉耻的狗骨头。”锻凌钰莞尔笑开来,脚下再度用力,一只纯黑缎布鞋挑开何庆攀浮在崖石上的手,顿时那巨胖的身体便向白雾迷蒙的悬崖下跌去——
“啊——,姓锻的!当年你爹军权在握,惹得皇上忌惮,老子亦是被逼……况我儿子亦被你弄死,何家绝了香火,欠的债我早已还清!……你也不要太得意,小心看看你的女人和小兔崽子吧,哈哈哈……”粗嘎绝望的声音在空荡山谷中回荡,听在耳里像虫子一般恶心。
呵,好个不要脸的老东西!锻凌钰凉凉笑起来,讨厌这番话被崖下的女人听到,倾城容颜上尽是地狱般的森寒。
过去了多少年,那场撒满鲜血的旧事他可一丁点儿都不敢忘,母亲雪白的侧影、襁褓中弟妹的脖子、少女被撕裂的衣服……还有他脸颊被刻上的罪,哪一样出离了这个狗东西的手?他不过只要了他儿子一条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还不清了啊……那么多条人命,你以为你是谁?”锻凌钰抚了抚光滑的脸颊,弯下腰去拾起脚下的绳端。方才为了冲破|穴道,他的心口已经被血染透了,此刻才用力站了这一会,便已然快要虚脱,可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可是那网罩里的女人,眼里却盛着满满的绝望与惊恐:“锻凌钰,绳子、绳子……救孩子——”
他心中懊恼,以为她又开始恨他曾经杀了她哥哥。可惜他的手才扯住绳端,却“嘶啦”一声,那原本被狗太尉抓握的一截却忽然裂开来一口子,“吱吱”开始变细。
卑鄙,好个六亲不认的老东西!
锻凌钰一拳砸在崖石上,狭长凤眸里充溢着可怖杀气,秒秒间慌忙撕下一卷长袖向崖下的绳子缠去。
“呵,死期到了……”不远处,玄天拾起剑,向锻凌钰清瘦的背影眯起眼睛。
痴沉于爱而不可得的傻瓜啊,我杀了你,可是为了救你呢,不然你一辈子比我还要痛苦,你又要惦记着我的仇、惦记着抢了你女人的男人,我亦要担心着你的报复……多累人不是?
那掺了内力的冷剑便擦着寒风,直直对准崖边纯黑的背影射去。可惜失了武功的锻凌钰专注着救崖下女人,竟丝毫未曾察觉。
紫苏才放下的心一瞬间狠狠痛起,好似又看到多年前满院子喷洒的红。
“凌钰,小心——”
“娘——”玄铭还来不及阻拦,一道红影已然从身边擦过,秒秒间与那疾驰的白光怦然相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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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柯一路急急飞马而至,久征沙场的他,深邃眸子将周围迅速一扫,只见一柄锐剑正向山崖边的黑衣男子袭去,千钧一发之际,那魁梧身形立时在马上腾空一跃。锻凌钰还未察觉身后危险,整个儿已被玄柯扯开在一旁,他尚不及恍过神,一道青衣早在眼前晃过,飞身闪在了山崖下。
失了重心的斑驳网罩正在迅速下沉,玄柯矫健步伐轻踮在直线倾下的崖壁上,一柄碧血寒刀将那绳端一挑,牢牢在手腕上卷了几道。他左臂本已受伤,此刻沉重的力道激得他身子一个踉跄,三人在空中连连翻转了几个圈,差点儿摔下崖去。亏得崖边正好有一块山石突出,方才在其上艰难站稳。
一刀子撇开那斑驳大网,里头的人儿已然惨白了脸色,女人尚在急剧喘着气,孩子却已晕厥。玄柯放下宝刀,将川儿软绵绵的身体平摊在山石上运气,方才抬起头去看青娘:“为什么要走?”
他的语气沉沉的,分明抑着满腔隐忍。深邃眸子凝着身旁的女人,化开真颜的她不过十**岁模样,剔透的肤色,抿着精致小唇,眉眼间娴良又安静,哪儿像那个一身软骨的妩媚少妇。虽早已猜测过她的模样,却从来不知她竟是这样的年轻,一刻间忽然了然她那孩子一般来去不定的别扭脾气,心里头也不知是宠是怜还是该发怒。
青娘抚着起伏的胸口,见玄柯这样看她,方才记起来自己天将亮时的那番作为。双颊顿时浮上淡淡红霞,每次赌气离开他,到了最后却总要他将将跑来收场,好生没脸面。若然她听他的话,乖乖呆在府邸等他,那么谁的阴谋都不会得逞。
却也终究是个执拗的角色,只看着玄柯那缠裹的手臂:“你受伤了……是不是那个女人?”
“无妨。”玄柯站起身,山石不大不小,他魁梧的身型正好将青娘娇小身躯牢牢笼罩在阴影下。
“没事就好。”青娘低下头,一时有些尴尬。是有多久没再见过这样冷冽霸气的他,就仿佛当初她在漠北惹怒他时,他明明生气却仍死要面子隐忍着不肯发作的模样……好生让人慌张。
才想着要退后,却猛然一只长臂将她往精悍胸膛里一拉,她还完全没准备好,就被拉进玄柯那道熟悉的沉稳气息当中,听到他砰砰起伏的心跳。
玄柯低下头,嗓音肃冷得让人心慌:“为什么这样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