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白裙会不会脏了,耳朵里嗡嗡的全是李仲珏那几句压不住的斥骂。
——您想和陆家淡下来,您觉得在云璧做出那样的事情以后陆家就不想跟咱们淡下来?
——您心疼云璧,承骁就不心疼他未婚妻?见咱们李家人一次就是膈应那位柳姑娘一次,见云璧一次就是恶心人家一次!
——见云璧一次就是恶心人家一次!
——见云璧一次就是恶心人家一次!
李云璧双手堵住耳朵,却堵不住那一句又一句在她脑海中不停回响的声音,她哭着、颤抖着,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攀着花木站起,跌跌撞撞逃回了自己住的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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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此时,李家门外,一辆马车于夜色中行了过来,马蹄和车轮落在地面上的声音恰恰就在李家门前停了下来。
李家门房听到动静,从门房的小间里出来,借着门口的灯笼和那马车外两角悬挂的两盏气死风灯,看清了从车上一前一后下来的两道身影,锦衣绸袍,倒有些个眼熟。
待二人转过身来,门房定睛一看,喜得一拍腿,颠颠的就往外奔着迎了出去:“老爷,大少爷,是你们回来了!”
李存义转过脸来,看到门房就笑了起来:“有根,是我回来了,早早寄了信回来就说了差不多是最近到,家里可好?”
李有根一个劲儿的笑:“好,好,家里一应都好,太太和二少爷琢磨着您可能月底到的,这比预计的要快了许多。”
李仲琪从马车厢里拎出两个包袱来,看到李有根也笑,唤了一声有根叔,道:“我爹是听说承骁要成婚了,高兴,一路紧赶回来的。”
李有根在李家多年,自然知道陆承骁是谁,一听这话,想起前头太太交待的那事,心里就一个咯噔。
不过他是做奴才的,自然是听主子话行事,李存义也明事理,真要问罪也不会拿他一个奴才来撒气,当即心安些许,掩了神色,笑着伸手去接李仲琪手上的包袱:“大少爷,这包袱老奴来拎。”
李仲琪笑着道了声有劳,转身又从马车里提出一个包袱自己背上,结了马车车夫的银钱,一行三人这才进了李家宅子。
李有根一边往里走,一边道:“老爷您和大少爷慢走,我前头去给太太和二少爷报个信去。”
说着就要紧着脚往里跑。
李存义叫住他,笑道:“不急,都进家门了,不急这两步。”
李存义待下人一惯和气,那李有根也乐得跟主家老爷能多说上几句话,听李存义说不急,当真陪着一路往正院走,又问些可用了晚饭不曾之类的话。
李仲珏拿着从李存义书房寻出来的那封信出来时,钱氏还在方才那位置扶着门槛捂着心口站着,而李存义和李仲琪及身后跟着的李有根三人也将将差个三五步就到正院门口。
“娘,我和爹回来了!”李仲琪人未到声先至。
钱氏一愣,脸色霎时白了。
而努力目不斜视忽略他娘刀一样的目光,大步流星要往外走的李仲珏也怔住了,继而就是一喜,“爹。”
他快步往外奔了几步:“爹,你回来了!”
李存义一进门就见李仲珏神情激动、大步迎来,又见钱氏扶门而立,心说这动作倒快,是听到声音就飞冲出来了吧,心下高兴,上下看了李仲珏一眼,笑道:“好小子,几个月不见,瘦了。”
李仲珏却笑不出来,那一喜之后,神情便又复转凝重,正了神色道:“爹,家里出了点事,请您移步书房,儿子有事要禀。”
李存义怔住,李仲琪也一脸莫名,只有后边的李老根,虽不知是什么事,却隐隐的心头一跳。
李存义笑笑:“怎么了,神情这么凝重,咱们家能有什么大事?庄子还是铺子出问题了?”
李仲珏摇头:“都不是,爹,移步书房吧。”
李存义看他如此,神色也正了正,点头就要应下。
“仲珏!”钱氏的声音几近尖锐。
李存义和李仲琪都看了过去,只李仲珏垂眸立着,不看钱氏。
钱氏被男人和长子盯着,扶着门框的手紧了紧,努力让自己的脸放松再放松一些,缓了声音,道:“风尘仆仆,什么事也不在这一时,先把行李放下,洗把脸吃些东西。”
李存义确实是饿,他一路紧赶,今天是看着快要到家了,为了不错过入城的时间,这一天一路上只在马车里就水吃了两块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