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不曾提供任何信息,杨明怡母亲便能准确描述抛尸行李箱的模样。杨明怡那一身“行头”,也是对这种工作“有经验”的鬼媒人给她准备的,但那八千元现金红包,是杨明怡母亲自己放进去的。
原来,那是生前就给杨明怡准备好的嫁妆,杨母对送女儿远嫁冥婚这件事,多少有些愧疚,但希望女儿出嫁的心也是真的,好像这样才算是“礼成”。而且,到时候冥婚仪式会在“夫家”进行,也希望有了这笔钱,对方对女儿好一点。
至于这具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绿江小区那一带,而非顺利冥婚下葬,杨明怡父母也不清楚。听闻消息后,两人皆是出奇愤怒,一方面希望警方能够追回火葬后尸体,另一方面是希望这个“亲家”能给个说法,于是非常配合调查。
“单队,您这一看就是大城市出生长大的。冥婚这个东西,咱们这种地方就是年年打,年年教育,但您看,迷信这东西哇,不是说禁就能禁掉的。”当地民警小王干巴巴地赔着笑,和人坦白,“不过那些教育工作呢,总归还是小有成效吧。”
“这些年,冥婚相关的案子是越来越少了。不过,尸体的价格也跟着水涨船高。他们这行把尸体分成鲜尸,湿尸,和干尸,定价都不同,最贵的是鲜尸,涉案总金额最起码10万起步。女娃家的更贵一些,就前段时间,我们这儿还抓到一个偷老妇人尸骨充当少女卖的盗墓贼呢。”
单瀮冷冷地看着他,没有发话,倒是林鹤知听得津津有味,恨不得抓包瓜子来嗑。
当地闹了这么一件丑闻,小王对外省来办案的警官热心得很,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一直点头哈腰:“我们这里都是山路,各位远道而来,也不熟,还是由我们当地出力,把鬼媒人这个非法买卖尸体的团伙处理了。一般村民私底下匹配冥婚呢,我们一般教育教育就放回去了,您看——”
“他父母这边没这么简单,”单瀮摇摇头,“因为杨明怡不是自然死亡的,而是毒杀。”
小王在这小村子里从警十几年,处理的案件不是牛丢了就是羊被偷走了,最刺激的也不过村民拿刀子干架,这会儿瞪圆一双眼睛,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毒——毒杀?”小王压低声音,顿时紧张起来,“那您的意思是——您怀疑这杨明怡还是被人害死的?这这这——”
单瀮不想听他结巴,愣愣打断:“目前还没有明确的证据,所以还有一些问题,想问一下杨明怡父母。”
小王听到“没有证据”,似乎又安心了一点,他使劲挠了挠头:“中毒在咱们乡下也挺常见的,有没有可能是误服?咱们这里吃野菌子,每年都要死上好多人。”
“或者——是自杀?也有可能是自杀吧?我听村里人都在传这小姑娘生不了孩子,咱们农村嘛,天大地大生孩子最大,这种事总是有很多人议论,说不定是自寻短见呢?”
单瀮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但林鹤知就不怎么给人面子:“怎么,你好像很期待她是自杀?”
“您、您这说的什么话!”小王脸色瞬间变了变,最后还是无奈坦白,“冥婚跨省运尸,光这一件事我们就够丢脸了!我当然不希望再来一起谋杀案,这不是雪上加霜么?”他愤然瞪了林鹤知一眼:“我看您倒是很希望她是被谋杀的!”
“我没有什么希望不希望的,因为先入为主的偏见会影响理性判断。我们千里迢迢过来——”林鹤知从小王手中拿过杨明怡相关的档案袋,“只为了一个真相。”
小王:“……”
“好了,无辜的人不会被定罪,有凶手我们也一定不会放过。”单瀮平静地打了圆场,“你们当地警方对打击冥婚非法尸体交易更有经验,叶飞,带人配合当地警方去找这个鬼媒人,我们这里负责调查杨明怡中毒一案。”
“好嘞老大!”
“单队,”小王讨好似的凑了过来,“和我通个气,您说的这个中毒,具体是个什么毒?”
村里就那么几口人,也不知谁和谁有些什么沾亲带故的关系,单瀮怕打草惊蛇,只是笑笑,说农药一类。
“农药在乡下就更常见了,”小王嘀咕起来,“您说,这人都销户这么久了。哪怕真是他杀下毒,这可怎么找证据啊?”
“哎,那就是他们操心的事啦!”叶飞伸手,大大咧咧地揽过小王的肩膀,推着人从会议室里走了出去,把房间留给了自己人。
林鹤知食指点了点桌面:“其实只有三种可能——自杀,误服,以及他杀。如果是他杀,嫌疑人的范围也非常窄。目前来看,杨明怡的社会关系非常简单,且我们已知,敌鼠钠盐是通过饮食摄入的,少量多次,也就是说,投毒嫌疑人有机会长期接触她的日常饮食,既然她平时都在家里吃饭,那重点就是她家里一起生活的那几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