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瀮也是微微错愕。段重明离开那么久了,他并不记得对方的号码,但段夏说是,那一定就是。不过仅凭一个号码,他也没法做出任何判断,单瀮对女孩比了一个手势,意思是“回局里再说”。
段夏茫然地点了点头。
蒋遇收拾完东西,和警察说自己这里已经没有别的了。他后来又和单瀮说了一些什么,但段夏都没有听清……
她低头又反复看了几遍手账本上的记录,爸爸的手机号是采萍儿拿铅笔在笔记本边上记下的,时间是8月19日,而在8月27日的记录中,她又用水笔记录了一张宁港市与海棠市的车票,看车票的价格,应该是往返票。
采萍儿原本是计划回来的。
最让段夏感到不安的是——这个手机号是段重明的私人号码,理应只有同事家人知道。段重明还有一个工作手机号,专门用来与线人、或者工作上遇到的陌生人联络。如果采萍儿是因为案子上的事需要联系段重明,她难道不应该记录工作号?
她为什么会有爸爸的私人号码?
想到这里,段夏一颗心又默默地纠了起来。
而且,从记录电话与买票的顺序来看,采萍儿来宁港的原因,是否与自己父亲有关?
同年9月13日,段重明就在追捕中遭遇了意外……
这是巧合吗?
无数念头在心底像开水一样沸腾,直到单瀮问蒋遇:“她有没有和你说过,在宁港的时候,认识警察什么的?”
段夏才回过神,直勾勾地盯着蒋遇。
“警察?”蒋遇想了想,又眯起眼睛,“有一次她们那个会所被打黄扫非了,我问过她一次,她怎么没被抓,她和我说她‘背后有人’啊,但我不太清楚,也有可能吹牛。她老爱吹牛了,说自己的客户里有什么金融圈大佬,地产圈大佬,律师圈大佬……”
说着说着,蒋遇冷笑一声:“肯定是吹牛。你用脚趾头想想,但凡她说的是真的,哪能和我凑合到一块儿去。”
段夏:“……”的确凑合。
“那仇人呢?她有没有提过?”单瀮又问,“采萍儿租房的时候,用的是假|身|份|证,以及虚拟手机号,这是不是说明她想隐藏自己的身份?她有没有害怕被什么人发现?”
“仇人?”蒋遇挠了挠头,“没印象。”
“至于假|身|份|证和虚拟号这个……”蒋遇摇摇头,“假|身|份|证是惯用手段,她们那群人就爱用假|身|份|证,虚拟号是为了节约话费嘛,网络号比实体号月费便宜。”
“萍萍和我一起离开宁港的时候,我们都换了手机号,把旧的SIM卡一起丢进垃圾桶里,以前的旧联系大多也都删了。她可能就留了关系最亲近的几个朋友,我知道有个女的和她关系很好,叫‘艾米丽’,她是知道萍萍新身份的。”
“我想从她在宁港的关系查起,”单瀮思忖片刻,提出,“采萍儿退房后,房东检查房间很干净,没有任何公物破损。当然,凶手一定清理了现场,可是门锁没有被破坏,屋内没有斗殴痕迹,所以,我认为采萍儿很有可能认识凶手,或者说,她对凶手不设防,主动把人给放了进来。”
很快,单瀮安排了几条侦查路线——
首先,他让蒋遇列出采萍儿在宁港市曾经频繁出入的酒店、会所,安排线人拿着采萍儿的照片去那几个地方打听。不过,做这一行的女孩子流动性很强,将近三年过去了,有的酒吧都关门了,还在营业的,眼熟采萍儿的人都不多,更别提什么“艾米丽”了。
同时,警方也对地下室附近的居民进行了摸排询问。长寿巷里有不少常驻居民,但这事到底发生在三年前,采萍儿也只待了几天,单瀮对此没抱有太大希望。
意外的是,竟然还真有人记得采萍儿。
长寿巷里,那地下室门口有个阿姨,每天早上五点,都会推着一辆三轮车来卖油条豆浆和煎饼,下午四点,又把早餐车换成烤冷面,十五年风雨无阻。阿姨生得壮实,且眼神颇为毒辣,抓过偷车贼,举报过几个不法分子,是街道里有名的热心肠。
她主动回忆起,三年前这个地下室来了个摊煎饼的傻子,紧挨着她的早饭铺子抢生意,阿姨是注册过的个体工商户,每年交税不落下,自然不允许憨子这种来路不明的无证经营商来抢生意,费好大劲才把那傻子撵走,因此,阿姨对那地下室印象深刻。
根据阿姨回忆,在那傻子之前,的确有个“戴黑口罩的漂亮姑娘”,买了好几天早点,阿姨是个爱唠嗑的,还说过她一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住地下室啊,还记得她“买豆腐脑不要香菜”。最后,一大清早,在街上还没有人的时候,女孩拉着一个“小小的粉色行李箱”走了。
根据蒋遇与房东的供词,采萍儿当时的确带了一个粉色行李箱,而且,蒋遇也和警方证实了,采萍儿早上爱吃咸豆腐脑,喜欢加榨菜葱花,不要香菜。
不得不说阿姨记忆卓群。
可到底时间久远,阿姨在具体的时间上有些出入,一会儿说她每天都来买,一会儿又说可能没有很多天,和另外一个姑娘记混了。
好在电子支付账单的记录一直可追溯——
单瀮检索了小推车阿姨两个不同的线上账单,却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三年前九月,3号到6号的账单显示,每天早上6:30,采萍儿的新手机号都在阿姨这里买了早点,而且,6号晚上7:42,段重明的号码也在阿姨这里有了消费,消费额刚好购买两碗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