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兀的竹哨忽然响起。
尖锐的声音绵长极了,细柳一拽缰绳,马儿L嘶鸣一声,扬起前蹄,停下来,惊蛰与一众帆子都与她一同回过头去。
只见远处一点黑影如墨,越来越近,逐渐显露出那马背上的人的真容,他近了,便立即拉拽缰绳停下,下马跑到细柳面前俯身作揖:“山主!鱼上钩了!”
惊蛰一手摸着马鬃,闻言不由挑眉:“细柳,咱们这些天不给吃,不给喝,卯足了劲折腾阿赤奴尔岱,终于是钓着这条大鱼了!”
这几天夜里,几乎整个博州大营的守兵
都听过那军帐中的囚犯扯着嗓子干嚎惨叫,他们私底下都将细柳唤作女修罗。()
议论她这位东厂出身的女千户,刑讯的手段多得很,说不定是在军帐里剐那蛮人的皮肉玩儿L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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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有人作赌,看那蛮人被剐多少刀才会咽气。
“他们往哪儿L去了?”
细柳问那帆子道。
那帆子神色有些怪异,如实说道:“他们……也是往羊山的方向,只不过避开了这条道,估计是怕与您撞上。”
“什么?他们也去羊山?”
惊蛰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羊山有王统领驻守,他们哪有机会从那里跑?”
寒风呼啸,吹起细柳耳边的浅发,她神情凝重许多:“谭大将军与波穆尔是老对手,他了解波穆尔,波穆尔忽然发起突袭本就反常,若阿赤奴尔岱可以从羊山逃脱,那么羊山那边就不简单了。”
她立即道:“你去陇坡,传信给谭大将军!”
“是!”
那帆子领了命,立即骑马转身跑了。
细柳心中一直突突地跳,她不多作停留,领着惊蛰与一众帆子迅速朝羊山方向赶去。
羊山如其名,山廓似羊,陡峭险峻,羊山大营便是驻守于羊山之下,防备达塔人,此时羊山大营瞭望塔上连发十九鸣镝,整个大营的守兵都倾巢而出,在羊角岭与突袭的达塔蛮人正面交战。
号角连声,响彻周天。
“放!”
传令兵一挥旗,万箭齐发。
达塔骑兵匆忙抵挡,不少箭矢正中马身,战马倒地,嘶鸣不断,两方奋力拼杀。
“狗娘养的蛮子!来啊!给老子杀!”
王统领浑身都是蛮子的血,显然是杀红了眼,他扬起手中长刀,一声令下,所有兵马尽随他杀去。
士气,因为将士们的震声呼喊而有了具象的表达。
细柳赶来羊山不见王统领,羊山大营中只剩几百守兵与一些伙夫,她招来一名将士,将谭应鲲的令牌给他看了,也不等那将士抱拳行礼便抓住他衣领子:“达塔人来了多少?”
“我等奉命留守大营,并不知晓羊角岭的境况。”
那将士说道。
细柳拧着眉松开他,忽听一阵竹哨声响起,她立即看了身边的惊蛰一眼,一时间,惊蛰与两千帆子全都奔出羊山大营。
日光冲破淡薄的雾气,在天边显露炽烈而盛大的真容,一行两百来人簇拥着骑在马背上的两人循着一个方向疾驰。
为首那人身着朱衣黑甲,身形高大,他眼见并辔而行的人身子一歪,便立即扶了他一把:“岱王子,小心!”
阿赤奴尔岱从汀州到西北这一段路上可谓生不如死,那个燕人女子像关野兽一样将他关在一个逼仄的铁笼里,他原先健壮的身形已经消瘦许多,一头微卷的头发参差不齐的,脸色苍白得厉害,像一头病歪歪的苍狼,但他那双眼睛却依旧锋利。
“你是我看的最顺眼的燕人。”
()阿赤奴尔岱看着他,嗓音沙哑极了:“等回到王庭,我会让你入赤敦部,没有人可以轻视你。”
赤敦部,是阿赤奴尔王族最忠诚的亲卫队,一般只有达塔人才可以入赤敦部。
“多谢岱王子,”那人脸上却没有多少欣喜之色,他仍旧有些愧疚,“这几月那细柳看您太紧,我看您受苦,却一直不能救您脱离苦海……”
“没关系。”
阿赤奴尔岱深深吸了一口气,那么多个日夜,他栖身于狭窄牢笼,路上,他在人事不省的时候便被那个燕人女子废了所有的内力,浑身的骨头都像被震碎了一样,没有一日不痛,长时间被迷药控制,他快分不清日夜,脑子总是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