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待,便是月色西沉。
谢蕴进来时,戚钰正趴在外间榻上。
瞧见她,他嘴巴动了动,幽怨又委屈的道:“你怎的才回来?”
谢蕴一怔。
晃眼三年,她都险些忘了,初识时这人恣意又天真,还未曾像后来那般,说话阴阳怪气。
“我不是怪你啊”,戚钰又吭哧出声,替自己解释一句,“我晌午等你,你都没回来用饭。”
谢蕴垂了垂眼,淡漠道:“二爷昨日不归时,不也未曾捎来口信儿?”
这话入了耳,像是在故意为之的报复一般。
哪知戚钰却是眼睛一亮,似是欢喜,嘴唇动了动说:“你睚眦必报?”
谢蕴斜他一眼,未作应答,抬脚往里间去。
戚钰的声音响在身后。
“我昨日不是故意不给你说的,有点紧急事,出了城,一往一返,颇费功夫,这才没让人递口信儿,你也晾了我一回,我们扯平了。”
“二爷说是便是吧。”
戚钰:“……”
这话怎的听着这般气人?
谢蕴倒不是有意为之。
头一年还成,后来两年,两人独处时,时常讥讽相对,哪怕如今的戚钰纯良,不比那时,但她想起那夜的事,想起尸骨无存的叔父与幼弟,也难免迁怒。
谢蕴深吸口气,唤来丫鬟。
“将二爷的软枕放去外间榻上。”
外头戚钰听见,只以为她是关切,喜滋滋道:“不用,我用不着。”
谢蕴仿若没听见一般,还在交代:“喊二爷跟前伺候的丫鬟来,擦身沐浴,换衣擦药,以及夜里要用的被子,都让她安置好,从前如何伺候,现在亦如此。”
问月微微发愣的瞧她,“娘子……”
“去吧。”谢蕴打断道。
方才还喜滋滋的人,顿时蔫儿了吧唧的趴在榻上,等得丫鬟出去,屋子里只剩他俩,他方才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谢蕴拿了本书翻开,淡声道:“二爷这话讲得没道理。”
“如何没道理?你不喜欢我带回来的蒸子鹅,这可是我最喜欢吃的菜,你也不关心我,我被兄长行了家法,你问都没问一句”,戚钰越说越难过,还有些委屈,“我们都结发为夫妻了,你却随丫头们喊我二爷……”
谢蕴被外间那人搅得看不进去书,语气不耐道:“那你觉得当如何?”
“至、至少唤我一声夫君……”戚钰抠着榻上锦缎刺绣花纹,小声道。
谢蕴唇角勾着一抹讽笑。
她自小学规矩,又如何不知晓,出嫁当唤夫郎一声郎君?
只是那人的话犹在耳边。
他笑得淡薄,眼神锐利得似是要扎进她心底,轻飘飘说了句:“我倒是不知,自己是你郎君。”
谢蕴不记得那日之事了,倒是记得听得这话时的难堪,以及敞着的门口小厮投来的那一眼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