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姮转身,看见荣康帝站在榻边,痴痴含情又心疼地凝睇着崔兰若,道:“流了很多血,御医说不能碰的。”
姜姮实在不耐烦应酬他,原本对那稚弱少年的一点好印象荡然无存,歪头看向同样立在榻边的梁潇。
梁潇会意,把荣康帝揽过去低声说了些什么,两人退出了寝阁。
寝阁里只剩下崔兰若和姜姮。
姜姮自梁潇口中听到了崔兰若的遭遇,心疼不已,叹道:“你就算真的不想待在宫里,也不要这般伤害自己,何必拿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
崔兰若幽幽看着她,一双水眸波光流转,问:“那么当初,你又为什么要跳城台?为什么要吃下假死药死遁?”
姜姮说不出话来了。
人啊,总是劝别人的时候一通道理,到了自己身上就容易钻牛角尖出不来。
崔兰若挣扎着坐起来,靠在姜姮身上,说:“我恨他。”
姜姮环住她的腰,温声回应:“你慢慢说与我听,我一直都在。”
“我本来已经逃出藩篱了,我本来可以自由自在地活了,可他又把我拉回这地狱。崔太后已经知道官家带回来的女人是我,她是不会舍得不用我这个棋子的,我哥哥就在宫外,官家派人出去找却没找到,十有八九是被她拿住了,要用来要挟我。”
姜姮心道,这一回你可是错怪她了。
她说:“抓崔斌的不是崔太后,而是梁潇。”
“摄政王?”崔兰若诧异地直身,秀眉微敛,半天没回过神来。
姜姮抚住她的肩,低声安慰她:“你不要怕,我会救你的,不许再做伤害自己的事。”她顿了顿,冲崔兰若微笑:“你知道吗?梁潇已经答应要放我走了,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回槐县,继续开我们的书铺。”
崔兰若眼中透出清湛的光亮,像是怕惊动什么,小声问:“真的吗?”
姜姮点头。
两人靠在一起说了会儿体己话,姜姮让崔兰若再三向自己保证不会再伤害自己,才从寝阁出来。
梁潇和荣康帝等在正殿,素来矜贵清华的天子席地而坐,那织金玄袍洒了满地,他低头静默,很是忧郁。
听到响动,他忙迎上来,小心翼翼地问:“堂嫂,她怎么样?”
姜姮道:“官家希望她如何呢?”
“朕自然是希望她好。”
“希望她好便放她自由吧,鸟是要栖息于山林的,被关在笼子里,哪怕是只金丝笼,又怎么可能快乐?”
她这句话,把荣康帝和梁潇都说得低了头。
缄默许久,梁潇站出来道:“我进去看看。”
寝阁中弥漫着醇正浓郁的龙涎香,梁潇进去时崔兰若正坐在龙榻上,透过半敞的轩窗看向天边悬挂的一轮皎皎圆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