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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第1页)

而且电话通知里专门说了,丁经理的工资不要做,丁经理的工资由香港写字楼发。这对我来说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我的工资由香港写字楼发,而据我所知香港当时劳工的最低标准是每月4500港币,也就是说,我的月薪至少在4500元以上,大大高于我的预算。此时我惟一有点不安的是我拿这么高工资会不会对副经理造成一种伤害,我不理解赖老板为什么不能像对我一样对待对副经理,是不是远香近臭?我甚至有些担心这么多钱我该怎样用,干脆让老婆也辞职算了,想想,一月4500,一年就50000多,差不多相当于我在设计院干一辈子了!

我非常激动,激动得差点在赖晓芸的身上有亲热的举动,但嘴上却说:钱不是最主要的,关键是干得开心,赖老板这样信任我,我当把工作做得更好才是。

我这样说当然是考虑到赖晓芸是赖老板的亲侄女,但也是说的心里话。中国人信奉士为知己者死,赖老板待我这么好,这么信任,让我完全没有后顾之忧,让我一年可以挣一辈子的钱,我多做点工作还不是应该的吗?

“你做的还不好呀?”赖晓芸说。按她的意思,我做的已经尽善尽美了。

“还不好。”我说。

我不是谦虚,我说的是真话,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做得不好,不但不好,甚至还很对不起赖老板。

恒基公司是做香港钟表镀金业务的,两头在外,生产过程中的一切原料均来自于香港原料行。这种镀金原料是很昂贵的,但目前却浪费惊人。赖老板并不清楚,我清楚,我不仅清楚原料浪费惊人,我还知道造成这种浪费的根源在哪里,并且懂得如何解决,但我没告诉赖老板,也没自己着手解决,所以我说我做得不好,我对不起赖老板。赖老板那么器重我,给我这么高的工资,而我却因为自己所谓的哥们义气没有及时地杜绝这种浪费,我实在有愧!

有那么一刻,我差点就将这些情况对赖晓芸和盘托出,但我忍住了,我在对赖老板忠诚的同时,也应该对陈秉章忠诚,至少,我要事先与他沟通一下,否则就太不够朋友了,甚至有对朋友落井下石之嫌。我知道,爱面子的陈秉章其实是很在意这份工作的,如果他真的像他嘴上说的那样无所谓,那我早就换人了,毕竟,电大中文毕业的陈秉章是根本不能胜任目前这份工作的,赖老板要是换成我,我宁可每月白白给他一份工资,也不能让他负责化验室。电镀厂的化验室相当重要,生产线上的金液兑加量完全凭化验室的指令下,六条生产线,每月几百万的原料费呀!由于不懂,为了保险起见,目前陈秉章采取的是“油多不坏菜”的办法,多加一点金液反正没坏处,这种办法当然行,但就要多用原料,造成极大的浪费。我初步算了一下,目前每月大约浪费20万人民币!赖老板和唐小姐他们对电镀液化学成分控制一知半解,加上生意好做,赚的总比浪费的多,公司也没有一套科学的财务成本控制系统,所以他们对这个问题一直也都没在意,他们只知道从香港进来的是金液,不是金块,因此就很安全,不会有人偷去打戒指,其实,金液比金锭更贵,浪费起来更惊人!每月20万是保守的估计。而且,再往深里想一想,浪费多了对谁有好处?对原料行,而原料行是陈秉章哥哥开的,陈秉章很在意这份工作,到底是在意这每月一千多块钱工资还是在意他哥哥原料行的生意?我不敢再往下想了,陈秉章是我的朋友,我不能把朋友想得太坏。

我忍住了,我没对赖晓芸说,我要先找陈秉章谈谈,等与他谈通了,我再向赖老板作详细汇报。这是大事,弄不好会影响到赖老板与陈秉章哥哥的关系,我要慎之又慎才对。再说,我担心自己与陈秉章肯定会谈得不欢而散,如果那样,我还会坚持原则吗?如果坚持,肯定会彻底得罪陈秉章,如果不坚持,谁也不知道,大家相安无事,但我心里会觉得对不起赖老板。这时候我的思想有点乱,我甚至想,如果赖老板对我不要这么好就好了,比如他没有直接从香港写字楼给我发工资,而是对我和对副经理一样,只给我两三千一个月,比如…不行,只给两三千我就不坚持当经理的原则吗?不行,不管怎样,我一定要找陈秉章开诚布公地谈谈,如果他明事理,我会替他遮着,并对他妥善安排,如果他执迷不悟,我就对他不客气,甚至开除他!赖老板对我太好了,假如在他和陈秉章俩人中我必须得罪一个,我只有得罪陈秉章。

决心下了,心情也就愉快了。借着这种好心情,我第一次,没想到也是最后一次,约了赖晓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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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经理的工资比工人低?(1)

对女人我是越来越不懂了,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如今似乎比三四十岁的妇女更容易开通。我是无论如何不会去约唐小姐的,但我敢约赖晓芸。说实话,不是我想“勾引”她,恰恰相反,我觉得如果我再不主动约她我就太不绅士了,甚至觉得太委屈她了。男人女人的关系如果到了心有灵犀的份上,男人还装糊涂,再玩深沉,那本身就是一种不道德。要是真深沉就别让感觉发展到这个程度。我与赖晓芸双方的这种感觉是互相的,分不清你我,也分不清主次。

我已决定主动约赖晓芸,哪怕只是做个姿态。我希望她找个理由拒绝我,那样我就解脱了,没有负罪感了。但她没有拒绝我,我有一种被逼上绝路的感觉。

那天下午,我看着赖晓芸的背影,拨通了她的电话。

“别回头。”我说。声音是哈出来的,饶过声带。

“好啊,工作时间打私人电话。”她用同样的发声方法说。

“公事。”

“什么公事?”

“我看公司的报关员很辛苦,需要放松,晚上特意请她爬南山。”

花筒里传出被压抑的笑声。

“六点半,工业七路口。”

不容她反应,我即刻挂上电话,抓起劳保手套上了生产线。虽没回头,但我能感到她灼热的目光照射着我,脊背上热烘烘的。

山没爬成,第一次“约会”当然也就夭折了,而且是永远地夭折,因为再也没有第二次机会。深圳太吝啬,连约会都只给一次机会。

我刚从三楼转到四楼,赖晓芸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追上来,老远地就对我招手,我没再装矜持,笑着跑过去,“啪”地一个立正敬礼,大声说:“公主,有何指示?”我觉得越是在人多的地方我越应该表现得自然些,这样反而不会引起别人怀疑。我以为她会被我逗得笑弯腰,谁知她只是非常勉强地挤了点笑容给我。说:“老板来了,叫你。”

心情是相互传染的,下楼时,我的兴奋期已过。我问她:“你怎么不高兴?”

“没什么。”她说。我已经找不到任何感觉。

“老板来的真是时候,你看,想请你爬山都不行了。”我只好自找台阶。

她没任何表情,仿佛我说的事与她毫无关系。

赖老板已经在工资表上签了字,并嘱咐他们今晚就发。老板虽然说的是我仍然听不懂的潮洲话,但两个月的耳闻目睹,结合当时的场景,我居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灯辣阿。”赖老板一如既往,见到我就马上开玩笑似地打招呼,并像个大孩子开心地笑,满脸灿烂。赖老板的气色很好,气色好就代表生意好,老板的生意好我们就跟着好。老板对我好我就感到心中有愧,因为我还没有将目前每月浪费20多万金液的事及时向他反应。

“晚上一起吃饭。”赖老板已经改用普通话。我发现老板的普通话大有长进,不知是这几天忙着在关外开发工业区与大陆这边人交往多了,还是专门为了和我交流,不管是哪种情况,我都很感动,对赖老板也更佩服。

“好,好。”我说,“我去将工作安排一下,干脆不加班了,反正要领工资,大家也不会有心事作业,出了次品更麻烦。”

适应是互相的,没想到我也自然而然地把工作说成了“作业”。老板对我的话几乎没有反应,还是那样灿烂地笑,那意思仿佛他还没笑够,需要继续笑,或者是他觉得生产安排是我的事,他根本不用操心。就像他说的人工的事情不用我操心一样。

第十一章 经理的工资比工人低?(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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