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跟随着于松上过禹山的将领和侍卫开始被京城贵人或明或暗的询问起来,只不过除了知道礼部尚书曾在离开之际询问过洛家小姐的名讳外什么都打探不出来。
而在这场匪夷所思的赐婚风波里,唯一可以庆幸的是,洛家小姐的名字至少对得起京都上下对这件事情所投放的关注。
短短不过几日,与五百年前出现的隐山之主名讳一般无二的洛氏孤女,便成了京都贵女圈里最期待的到来。
也正因为如此,第二日宣和帝赐到赵、方两家的婚礼赏赐便显得不那么轰动和注目了。
宽阔的官道上远远驶来一辆马车,隔老远看,只能看到垂下的穗络摇晃在马车四周铺陈的深紫锦缎下,阳光照射下,飘荡的穗络倒映出黄金的色泽,显然这些装饰都是由金沙挑染的。
无论是前方套着的两头通体乌黑的骏马,还是那隔得老远就能愰得人眼睛发晕的奢华布置,都能让人知道里面的人绝不是寻常有钱商户这么简单,有点眼界的人都不会惹上这样身份不明的贵人。
大宁境内,马匹流通虽说正常,但军马却只有皇家宗室、公卿世族才有权利使用,更别说那两匹连军中都难以找到的‘乌赤’了。
所以尽管前往京都的官道上有这么一座移动金库,倒也一路平安,没人敢上前打劫。
淡雅的熏香弥漫着整个马车内室,厚厚的毛毯铺陈在车里,正中间的小几上摆着刚刚泡好的浓茶,还在飘着热气。
斜躺在上面的洛宁渊无聊的翻着手里的古册,打了个哈欠,神情看上去格外疲乏。
“清河,我们走了多远了?”
“还不到一半路程,小姐,要不就让年俊跑快点,这样最多两日就到京城了。”清河看着她家小姐困乏的样子,怎么都不明白一向无所不能的洛宁渊居然会有这么个软肋——晕马车。
如今也只有这么个速度是洛宁渊能受得了的,但这种堪比步行的赶路方式却无限延长了旅程,从禹山到京城快马不过三日距离,他们慢悠悠的行了五日,才堪堪走了一半。
马车外执着缰绳的青年脸色黑得可以滴出墨来,什么跑快点,当他是畜生了不成?
洛宁渊对清河的提议不置可否,重新翻起手中的古籍来。她也知道只要受一天罪便可结束这漫长的马车折磨,可在她的世界里,还从来没有‘将就’这两个字,更何况她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慢慢来吧,我不急。”
您当然不急,急得是早就快马赶到京城的凡叔,要不是每天报行程回京,他恐怕会以为小姐又歇了进京的心思。
清河看着马车里堆成小山的书籍,脸皱成了一团:“小姐,您一向不看这些野史,最近怎么尽是……”
洛宁渊把一本翻完的书合上丢在一边,又重新换上一本,翻了个身,眼角挑了挑慢悠悠的道:“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到底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还是……”她根本就跑错了地方。
刚重生的时候,她翻看过大宁开国史,知道如今的年代后便不再关心一切,包括隐山和五百年前大宁建国后那些人的结局。毕竟五百年过去,哪怕她是墨宁渊,也无法消除时间鸿沟带来的违和感,她必须提醒自己,她只是一个过客,就像五百年前入世历练时一样。
不过,当野史和正史上记载的历史真正呈现在她面前时,除了啼笑皆非,老实说她找不到第二种感觉。
传说五百年前,隐山墨氏一族墨宁渊入世,适逢天下大乱,群雄逐鹿。巧遇了草莽英雄封凌寒,惜其志,便留在他身边助他成就大业,更是倾尽全力为其建立了大宁王朝,建国之初,封凌寒甚至当着满朝文武许诺,大宁王朝元后非墨宁渊莫属。
传说她于封后当日消失在大宁,从此踪迹难寻。
传说宁太祖为她创立国号,为寻她踪迹踏平东海之滨,为她一生中宫悬居,征战天下,病死壮年。
这样的版本很多很多,多到洛宁渊还以为只有她自己经历了不同的时代,明明不过是一场下山必经的历练,到了天下众人眼中,却成了救世开国之举,明明不过是选择了最快的完成办法,却成了辅佐倾心之义。
世人皆知隐山之主极少入世,入世便搅得天下大乱,可却不知对隐山的人而言天佑大陆的历程仅仅只是一场历练的——棋局。
隐山墨氏一族若想下山就必须完成第一任隐山之主置放在暗谷里的试题,里面的试题千奇百怪,简单到一日便可完成的比比皆是,复杂到需数十年之功才能做到的也有不少,而她当年,只不过是正好抽中了辅佐开国这个不讨喜的试炼题目而已。封凌寒于她而言,不过是恰好遇到的人选罢了。
她一向疲懒,选择了就不再轻易换人,大宁王朝的建立她确实出过力,可要说功比太祖,却也太过妄言了。
马车仍然慢悠悠的行驶在宽阔的官道上,洛宁渊枕着隽彩湘绣的软枕沉沉的睡了过去,手里握着的古册慢慢掩上,一如当年那些被埋藏的真实历史。
五日后,这辆奢华耀眼的马车终于驶进了京城城门,只不过它去的方向却不是洛家昔日在京城的府邸。
凤华别庄,每年只在皇家宴席时才开启的庄园却在这日的清早被打开了大门。
这座庄园位处皇城周边,所占面积超过了任何一座皇家庄园,里面种植的花卉更是涵盖了整个天佑大陆的所有品种,素有‘万花之园’的誉称,是每个皇家公主宴客的最佳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