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姑娘家,若是突然看见了这么吓人的东西,说不定会被吓坏。
她又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屋子,这才走到门口,打开门,让夏莲进来。
夏莲端着托盘笑吟吟地走进来,四处环顾了一圈,眸光在掠过阿依的床铺和床底下时顿了顿,继而含笑将托盘放在窗前的圆形小桌上,一面提起青花瓷壶斟酒,一面笑说:
“依妹妹,这酒是烫过的,冬天里喝烫得热热的酒最好了,马上就要变暖了,等天气变暖就再没有这样的乐趣了,趁现在晚上天还像冬天,咱们好好地喝两杯吧。”
阿依忽然觉得莲姐姐好有情调,连喝个酒也要讲究季节。
阿依在她热络的招呼下在她对面坐了,大大的杏眸在烹制精细的菜肴与点心上扫了一眼,想了想,说:
“今天莲姐姐已经请过我许多次了,这回又让莲姐姐破费了。”
“又不是什么矜贵的东西,咱们是好姐妹嘛,再说也是因为莲儿想喝一杯,硬是邀请你反倒是莲儿太唐突了。”夏莲客套地笑说,却偏偏让人不觉得客套,很真诚的感觉。
阿依连忙摇头,口里说不会。
夏莲便端起注满清冽香甜酒液的瓷盅,笑吟吟地伸过来。阿依见状,连忙端起手边的酒盅和她碰了一下,看着她一饮而尽,自己只好也啜了一口。
这酒似乎有点烈,跟军中的烧酒差不太多,一口喝下去,阿依只觉得胃里辣辣的,仿佛忽然燃烧起来了似的。
“依妹妹,你真的不打算跟莲儿还有兰师兄一起去云州,救灾助人这不是积德行善的好事吗,莫非是因为依妹妹嫌弃灾区肮脏,或是怕传染疾病,兰师兄之前明明说依妹妹你是一个善良热心对待病人尽心尽力的好大夫呢。”夏莲捏着酒盅,柔媚却掷地有声地道,她用着调侃闲谈的语气,然而这语气里却又掩藏着一丝暗讽,这暗讽里带了一点激将或怂恿的意味。
偏阿依没听出来她话里的深意,认真地回答:
“云州与我并不顺路,先生临走前也说让我跟着墨大人回帝都去。墨大人在帝都应该有很多公务,带上我已经耗费了墨大人不少时间,耽搁太久总是不好的。再说我对鼠疫并不了解,去了说不定还会添乱,有兰公子在一定没问题的,兰公子比我的医术高得多,虽然身为一个大夫他居然会晕血,但他是个很厉害的大夫。”她笃定地道。
“晕血?兰师兄?”夏莲愣了愣,差点笑喷出来,即使努力忍耐却还是捂着嘴笑个不停。
“莲姐姐,你怎么了,兰公子晕血很可笑吗,其实有的人会有这种症状的,不是因为胆子小,只是因为身体的原因不能适应血腥。”阿依怕她嘲笑兰陵秋,连忙替对方辩解道。
夏莲笑得更欢,摆了摆手,笑说:“我知道,不过兰师兄现在好像已经不晕血了。”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阿依的大眼睛闪烁着浓浓的欣喜,一脸真心为对方开心的样子。
她这样的表情让夏莲微怔,略带一丝好奇地问:“依妹妹,你与兰师兄很要好?”
“嗳?”阿依微怔。
“因为你知道他不晕血了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并不要好。”阿依摸着下巴想了半天,认真地说,“其实兰公子和我只见过几次,也没怎么说过话,兰公子不爱理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找话说,不过兰公子是个很厉害的大夫,悬丝诊脉连我家先生都不会,兰公子却会,总觉得很了不起,若是兰公子能不再晕血的话,就更厉害了。”
她漆黑的大眼睛里掠过一抹羡慕和向往,她明明已经可以单独看诊了,心里却总觉得自己还不够,她还不是一个能够独当一面、胸有成足、底蕴深厚的大夫。尽管到现在为止她做的都很顺利,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那张绷紧的小脸下时常掩藏的居然是慌张与自我怀疑,越谨慎越担心自己会出错,越担心会出错就越是不安,每次看诊时她的心都像是经历一场自信与怀疑的大战,这感觉让她沮丧疲惫,要是能像先生、紫苏大哥和兰公子那样游刃有余,从容不迫就好了。
夏莲愣了愣,眸光里墨染似的漆黑淡了几分,唇角的笑意却更深,单手托腮,笑吟吟地望着她:
“依妹妹,你很崇拜济世伯吗?”
阿依一愣。
“从你的眼睛里就能看出来,济世伯在你心中占据着很重要的位置。”夏莲歪着头望着她,轻浅地勾着唇角,说。
不知为何,夏莲明明没有说什么让人害羞的话,阿依的脸颊却微红发热,她下意识地垂下头去,小声回答:
“先生是个很厉害的大夫,我希望能变成先生那样。”
“是么?”夏莲唇角的笑容更深,一双妩媚的凤眼却逐渐清泠起来,散去了早先那无懈可击的浓浓的笑意,她慢慢地啜了一口酒盅里的酒,顿了顿,笑问,“依妹妹,听说你在济世伯府还兼做济世伯的贴身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