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甘共苦,恕妾不能。”谢琼琚将他声色里的那抹失望加深,“自识得殿下至今十余个年头,恩爱有,欢愉有,然苦亦不少。的确,有些苦非殿下而起,但确也由妾之身心去受了。皇权富贵的甜妾尝了,不曾留恋。苦更是受够,再不要吃那样的苦!”
“说来说去,无非就是要孤在你和权势间选其一,明明可以兼得的,你怎会变成这样?”贺兰泽抬手箍住她下颚,迫使她直视他双眸,“你乃谢氏正支的长女,家族阖族覆灭,难道就不想借势为家族复兴吗?你一直在意的族人,你从小一手带大的胞弟,就不想给他们报仇清名吗?”
“不想,妾一点也不想。”
“妾为他们付出的难道还不足够吗?妾就想为自己活一回,都不行吗?”
论及谢氏尤其是谢琼瑛,谢琼琚最后撑着的一根心弦几近崩裂,忍不住厉声质问。
至此刻,为着她的拒绝和后退,掏了心肺的男人彻底红了眼。
他松开手,起身头一回居高临下看她。
良久,阖目又睁开,似是耗尽最后的耐性,问她最后一回,给她最后的机会。
“哪怕仅仅只要你站在我身边,你也不愿意?”
“是。”谢琼琚垂着眼睑,没有犹豫回答他,“望殿下放过彼此,一别两宽。”
“好!好!”失望至极,贺兰泽自嘲冷笑,“你既然不愿做夫妻,孤便如你所愿。”
他话语落下,弯腰将她扶起,牵过她的手,带她回到桌案旁,将兔毫重新放入她手中。然后自己退回方才的座塌上,依旧是先前模样。
朗月清风,端方君子。
比之前眉眼更柔和,话语更轻缓。
他甚至押了口茶,冲她温柔浅笑,“如此,你便好好做你的画师,侍奉孤。”
“殿……”
月上中天,很快便是新的一天。就要四月初七。
“对,以后都唤殿下吧。”
他放下茶盏,瓷木相碰的声音格外难听。
“殿下——”谢琼琚好不容易平复的气息又开始急促起来,额上的汗沿着鬓角滑落,冲刷她用来伪饰的胭脂。
她合了合眼,开口道,“契约所言,妾当四月初九才开始侍奉您。”
“是吗?”贺兰泽抬眸看丈地外的人。
桌案烛火高燃,隐去她半边面庞,他看得不甚真切。
这一刻中,他也不想多看她,只垂眸笑了笑,“也是,红鹿山初八开山,初九前你自然有事在身。”
许是得了贺兰泽回应,谢琼琚轻轻舒了口气。却不料还未等她开口,他的话便已经接连落下来。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