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做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有关过去的梦。
过去一些已然被他遗忘的事。
那时刚刚研究生毕业,25岁。
那年的临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热,烈日当空,盛夏酷暑仿佛没有尽头,沥青路永远都被晒得烫脚,走上一段路就会汗流浃背。
肖嘉映踩着几十块的板鞋,背着已经背过四个年头的耐克双肩包,穿着一百块钱三件的白t恤,下班后一头扎进好不容易租到的廉价单间。
房子临地铁,对面是一家综合性医院,地段很方便但条件很差。两屋一厅被房东改成四小间出租,内部拥挤不堪。
他租的那间原本就是卧室,不是客厅改的,所以面积相对来说最大,摆下单人床以后还能再放桌椅,而且还有一扇实打实的窗户。
“这鬼天气真他妈热!”
隔壁室友大声嚷嚷,顺便出来从冰箱拿了根冰棍回屋。全程肖嘉映在里面听得一清二楚,因为完全不隔音啊,对方打个喷嚏他都感觉是在耳边打的,简直毫无边界感。
换下沾了许多汗的短袖,肖嘉映把在公司穿的衬衫小心翼翼拿出来,挂好,又把从食堂打的饭拿出来闻了闻。
还行,没馊。
他上个月刚入职,是间国企改制的股份制大公司,在食堂吃饭不要钱,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他还是每天都打了带回来吃。
吃着吃着外面传来动静,听声音仿佛是中介。
“你们就放心吧,绝对超值,下楼过个马路就是医院,最适合阿姨这样的病人,这么好的房子你们上哪找去?”
有个女人一边轻轻附和一边咳嗽,听上去身体不太好。
肖嘉映的房门忘了关。他赶忙放下筷子过去关,但还是跟外面的打了个照面。
的确是中介,带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和一个中学生打扮的男生,应该是对母子吧。男生头戴鸭舌帽,个子很高,搀着他母亲,同时目光警惕冷漠地打量着四周。
四目相对,看不清脸。肖嘉映不便就这样关门,于是点头微笑了一下。男生视而不见,只有他妈妈回了个和蔼的笑容。
那天起这对母子就搬了来。
他们住最小那间房,大约也就9平米。当妈的应该是在对面住院,所以平常并不在,只有那男生独自住这里,方便看护他妈。
个把月下来肖嘉映根本没和对方碰过面。一来他要上班,母子俩也要去医院,二来这种出租屋里,室友关系本就约等于不认识。
三来,肖嘉映最近都快神经衰弱了,哪里顾得上其他。
他隔壁住的是个无业游民,平常偶尔在外打零工的,除此以外整天整夜的玩游戏,半夜还在和人大声对骂。并且对方还隔几天就带不同人回来过夜,动静恨不得大到楼上楼下都能听见。
但肖嘉映要上班啊,他已经因为失眠迟到两三次了。
八月第二个周末,周日晚上,隔壁又带了个女孩回来,十一点多还在折腾,又是哭又是叫又是哼的。肖嘉映实在没办法了,起床去敲对方的门。
一开门,正好撞上那个新搬来的男生。
他仿佛是出来倒水,右手握着玻璃杯,头上仍然戴着鸭舌帽,宽大的篮球短裤下有匀称有力的小腿和一双显旧的运动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