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此处与九谏下棋,”楚赦之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用扇子敲了敲自己的头:“对了,陶先生不是要进来搜查吗,我等自是愿意配合,先生快请进!”
陶砚被他的一片坦荡震住了,疑心自己确实想错了,进了里屋,又被里面的人吓了一跳——只见本来着棕黄僧袍的青年光着上身,脱了那层僧袍,属于僧人的圣洁就变成了一种勾人的美感,虽是光头,却盖不住青年俊美的五官,他抬眼时,棕红的瞳孔映着灯光,亮的摄人心魄。
陶砚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楚赦之,原本的气势的化成了尴尬和难以置信:“你,你们。。。。。。”素来只听小郡王好男色,怎么闻名江湖红颜遍地的楚大侠也换了口味?
“先生想什么呢?”楚赦之走到我前面,挡住了陶砚的视线:“我们确实本来只是下棋,后来谈论到了内功心法。”他向我看了一眼,视线却蓦地停顿在我的后背上,只是这停顿很短,那位文士没有察觉到:“九谏身有旧疾,我自认还算见多识广,便帮他看看,这不,正赶上陶先生来,他还没来得及把衣服穿上,和我着急呢!”
“呵呵,呵呵呵。”陶砚只能微笑,据下人所说,有剪影为证,楚赦之和九谏确实之前在一起下棋,只是二人移到内室便看不见了,与侯爷吩咐找的人出现的时间有些重合,他这才来一趟,现在看来应该不是楚赦之,那便只有小姐了。
他装模作样的看了一遍屋子:“多有打扰,在下明日宴席上再和您二位赔罪。”
“明日宴席?”楚赦之挑眉道:“我和九谏怎么丝毫不知此事?”
“哦,那应当是侯爷还没来得及和您二位说。”陶砚拱手道:“侯爷多年不见小郡王,本就想念的紧,他又带着江湖赫赫有名的楚大侠和天境大师的爱徒九谏师父,侯爷高兴,说要摆一席素斋招待三位贵客,二位应当会赏脸吧?”
鸿门宴!这三个字同时出现在我和楚赦之心中,但不去是不可能的,虽然知道赵无极不会杀卫明玦,但以卫明玦的个性,知道师父真面目后必定大受打击,正好看看他现在状况如何。
陶砚走后,楚赦之一屁股坐在贵妃榻上,牛饮了一整壶茶:“陶砚,人如其名,真是讨厌。”
我施施然披上僧袍:“施主别抱怨了,记得明日小僧的睡衣洗干净还给小僧。”
还是有破绽的,只不过那人被我吸引了注意,没发现罢了。我虽是和尚,但也不至于到了快睡觉的时候还穿着僧袍,实在是楚赦之回来时来不及换衣服,身上蹭着青苔还散发着一股猪下水的臭味,一看就出去过,我才不得已把睡袍脱给他,那袍子常年熏着檀香,披在楚赦之的夜行衣上,既掩盖气味,看着也不像宽松的袍子,正好合身,并不突兀,但细看总能看出些不对。
“行——”楚赦之很欠揍地拖长了声音,抻了个懒腰:“你帮我这么大忙,别说是洗了,再买一件,不,十件睡袍都行。”
“人不如新,衣不如故,我就要这件,蚕丝的,楚大侠记得手洗。”
楚赦之笑了:“九谏啊,你可真有趣。人家都说和尚苦修,你有时却像个娇生惯养的少爷。不熟的时候还记得摆一摆小圣僧的谱,熟起来可真是一点都不装了。”
“阿弥陀佛,”我双掌合十,一派庄严肃穆:“楚施主若喜欢那样,小僧换回来也行。”
“在下真是怕了你了,别换,千万别换,我们俩坦诚相待,都按最自在的来!”楚赦之状似不经意地说道:“你背后——”
刚才与陶砚胡扯时,他突然看到了青年后心蔓延着的蛛网一般的暗红印记,不是伤疤,倒像是血管暴起,十分恐怖,可配上光滑如玉的肌肤,倒还有几分诡异之美。
“你不是猜对了吗?”我弯弯唇角:“旧疾罢了。”
楚赦之摸了摸鼻子:“戳破了你的伤心事,抱歉。”
“堂堂楚大侠怎么忸怩起来,真不像你。”不在意的反倒是我:“不是什么伤心事,只是小时候仇家往我后心打了一掌,找到师父给我救治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只好把那股强劲的内力往旁边的经脉里逼,幸而保住一条命。”
楚赦之恍然大悟:“所以你内功一直平平,我之前还曾奇怪,天境大师素来以内功深厚闻名天下,其他几个弟子也都以内功见长,怎么偏偏你——”
我拄着下巴慢慢道:“这已经是师父努力的结果了,本来我是筋脉滞涩,一点内功都修不了的,后来师父让我搭配外家功夫,一点点拓宽经脉,现在这样对旁人来说已经算是奇迹,这是件开心的事,你不必遮遮掩掩的,反倒叫人尴尬。”
楚赦之没有问仇家是谁,为什么要对当年还是孩子的九谏下那么重的手,只是道:“九谏心胸豁达,令人钦佩。”
“多谢你的夸奖,我收下了,我也觉得自己挺想得开。”我想到老和尚和白龙寺的菜园子,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再说,我若想做天下第一,恐怕是要为此烦扰。可小小白龙寺的方丈又不需要武功天下第一,够用就行,不是吗?”
“的确如此。”楚赦之会心一笑,斟了两杯茶,一杯递给我,一杯自己执了:“以茶代酒,敬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