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通只是一门正经的佛门功法,不要将它过于妖魔化。”我无奈地解释:“实际上,昨晚那一眼只是让你看到了自己最恐惧的事,而我并不是每次都有精力深入去窥探他人的秘密的。”
看他依然怀疑的眼神,我轻叹一声:“不相信吗,有些事并不需要窥探,答案就写在你的脸上。你以为观沧澜看不出你恭顺下藏着的恐惧与厌恶吗?的确,他在自己情感的接收和表达上有所缺陷,但他在洞察他人内心上天赋的毋庸置疑。他不是看不出来你的隐忍,只是因为拿捏住你的死穴笃定你不敢背叛,所以不在乎罢了。”
“那么你的死穴在哪里呢?你熟悉葛老的语言神态和举止,可以以假乱真的骗过同为杀手阁弟子的青禾,足以证明你也曾是他身边的人,加上你言语中对葛老的厌恶,对醉木的赞美……你,喜欢她吧。”我娓娓而谈:“不,说喜欢太浅薄,你爱她,而这种爱超越了男女之爱,她死后,你继承了她的遗志,继续守护杀手阁的弟子们,这才是你不敢反抗观沧澜的原因,我说的对吗?”
从我说出“喜欢”这两个字后,听屿彻底放弃了抵抗,他脱力地滑坐在地:“……难以想象,你昨晚才第一次见我,不过才短短七个时辰,就把我整个人都看透了。没错,我爱她。”
他粗暴地撕开自己的易容,露出来的是一张平凡的,扔到人群里一丝水花积不起来的青年的脸,可那沉重的悔恨和爱意令这张平凡的脸熠熠生辉:“她一直被人误解,我以前也是那样的蠢货,以为是她被爱情迷了眼睛引狼入室,才让那个恶鬼有机会溜进杀手阁为所欲为,后来……我后来才知道,被蒙了心的根本不是醉木,而是这个贪心不足的老东西!”
听屿的眼眶发红:“他想要更多的钱权,想让杀手阁更加强大,就听信了观沧澜的鬼话,先是拿刚死在任务里没多久的弟子尸体做实验,然后是叛逃的、做错事的……他越来越贪婪,后来观沧澜说材料不够,他甚至、甚至故意给弟子们接完不成的任务!是醉木先发现了问题,观沧澜曾对她表达过爱意,说她杀人的样子很美,醉木本想用色诱的方式杀了他,但是没有用,他不仅武功极高,百毒不侵,而且他所谓的爱消退得很快,最后,醉木利用葛老的死和观沧澜达成了交易。”
我凝神细听:“所以,葛老其实是醉木杀的。”想通其中关节,我不禁感叹:“真是个厉害的人,她用的是离间计吧。”
听屿点头:“她一直是杀手阁最优秀的杀手,发现其他方式对观沧澜都行不通后,她利用这老东西的信任和贪欲劝说他踢掉观沧澜,然后在葛老对观沧澜下手时和我一起反水杀死了葛老。”
“所以她才一直在外表现出对观沧澜一片痴心的样子,这样即使观沧澜否认,葛老的拥趸也会认为醉木是被他迷惑才背叛义父,一样会拼死报复观沧澜,他就必须留下你来假扮死去的葛老。”我心中暗暗想,这世上真是每个人都不能小看。
“就是这样,他们二人达成协议,由我假扮葛老稳住杀手阁,观沧澜则不能再用杀手阁的弟子制作活死人,无论是活人还是死尸都不行。”听屿颓废道:“失去了杀手阁这个仓库,他现在又盯上了道法大会的人,我对不起他们,但没有办法,我不是圣人,光是完成醉木的遗愿,保全杀手阁的人就已经耗尽了我的心力,要我去冒险帮助别人,我做不到。”
我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讲什么大道理:“但她还是死了,而且变成了活死人躺在这里,你心里清楚,这个交易不会永远成立,观沧澜也不是诚实守信的大善人,不是吗?”
听屿犹疑了:“可是在她之后,观沧澜确实没有再碰杀手阁的人,我成为葛老之后尽量减少给大家接下危险任务的次数,他也没有……”
“你觉得,原先的葛老为什么会有拥趸?”我不疾不徐地反问:“是因为善良?守信?对门下弟子好?还是因为,他赚取的利益多,他的客户满意他无论什么危险的任务都肯接呢?”
听屿的面色渐渐僵住。观沧澜之所以不敢随意背上葛老这条人命,就是因为杀手阁所积攒下的,在豪富间强大的人脉,如果杀手阁不再接危险的任务,那些曾经的盟友会毫不犹豫的抛弃杀手阁,那么“葛老”这个身份便不能再对观沧澜起到任何作用,观沧澜的力量越来越强大,活死人大军越来越多,到时候,所谓的交易不过是一纸空文,不,甚至连纸都没有,自己和杀手堂其他弟子不过是观沧澜俎上之鱼,只能任人施为。
“看来,你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我在他面前蹲下来:“一味的等待和忍耐不能解决任何问题,醉木用自己的死亡给你创造的是杀手阁反击的机会,而不是你们苟活的倒计时。你是想为她报仇,还是白白浪费她的死亡呢?”
听屿的眼神变了:“你果然不是……”
我莞尔:“那你要向观沧澜揭穿我吗?”
听屿起身:“告诉我,我要怎么做?”
“等待,维持现在的平和,然后积蓄力量。”我与他对视:“如果你不能很好的在观沧澜面前控制自己,我可以用他心通给你下一个暗示,让你暂时忘掉今天的谈话。”
听屿没有犹豫:“好。”
“那么,向我敞开心扉吧,不要恐惧,直视我的眼睛。”我微微一笑,眸中暗金光芒一闪即逝:“当我说出^醉木的愿望是——^的那一刻,不遗余力地向观沧澜攻击。”
“隐藏你的内心,潜伏,然后——”
“一击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