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他自己“胡思乱想”,怎么还怪她笑!
谢昀又笑了起来,按着她的手心亲了亲,“你要说什么?”
罗纨之清了清嗓子,“我是说,三郎若不早点处理完,何时才有空闲与我成亲?”
谢昀眼睛定了定,羽睫下两只眸子盛满了笑意,漾起的涟漪波及到了罗纨之,让她也不由跟着他笑了起来。
七月流火,八月萑苇,九月授衣。1
天气由热转凉。
罗纨之和谢昀分开后,变得更加忙碌。
随着去到的地方越多,她发现大晋除了繁华的城镇之外,还有满地的疮痍。
地商带着他们登高赏景时,指着远处的城池道:“三年前,那里还是大晋的城池,我的朋友、亲人就生活在里面,直到北胡的铁骑攻破了城池……”
他无奈一笑:“最迟明年,我也要带着族人往南了,这里离北胡越来越近,人心惶惶啊。”
不但是他,就罗纨之最近结识的商贾之中,有不少人都打着当初罗家的主意,移族迁移,这无疑是摆脱死亡困扰最方便快捷的法子。
眺望那座死气沉沉的城池,罗纨之忽然脱口而出:“就没有想过办法,抵抗北胡吗?”
“月大家,你是没有见识过,就连晋军都已经被北胡铁骑吓破了胆,只要听见马蹄声,他们就丢盔弃甲,我们这些普通人又如何抵抗?”
虽然权贵富商家家户户都会蓄养侍卫,但是这些侍卫对于装备精良又训练有素的北胡军而言,不过螳臂当车,蚍蜉撼大树。
罗纨之没有再说话。
他们的逃避想法与她的平凡心愿也没什么不同,所以她也没有立场去指责旁人的软弱。
本来上山是要赏红叶,但不知不觉说起这些兵荒马乱的乌糟事,众人兴致大减,早早就下了山。
山下大道迎面而来的是一支送葬的队伍。
即便没有任何意外,每时每刻都有人去世,也有人在送葬。
本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只是他们碰见的这支送葬队与众不同,随在棺木葬周围的人并未哭泣,反而都扬起笑脸,即便里边有几个眼圈、鼻尖都通红,脸颊嘴角在不自然抽动,但也极力保持着面皮上的笑容。
伴着那齐刷刷的麻衣和漫天飞舞的纸钱,怎么看都有种恐怖的怪诞。
在送葬队的两边还跟着些百姓,罗纨之派人去问了知情者。
原来逝者是奉岗的知县,已到耆艾之年,快要致仕还乡,偏遇到北胡的奇袭队。
那是全由轻骑弯刀手组成的队伍,向来以快斩速掠著称,常常神出鬼烧杀抢掠,让处于边境的大晋人畏怖忌惮。
奉岗县城墙老旧,加上去岁的秋汛,很多地方已经坍塌,失去了本该有的防御功能,坚持不了多久。
奉岗知县忧虑了一日,决定向临近定城求救,可定城城守以人手不足拒绝了他。
这种时期,大家都提着脑袋过活,各扫门前雪也再正常不过。
知县知道一旦县城被攻破,城里的百姓只有死路一条。
那可是上万条的人命啊。
他原想要组织县城里的青壮年修城墙,加入守备军共同抵御外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