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奕文让服务员给女孩子们上瓶橙汁,天热,喝多了二锅头也不好。takanshu
他俩出门时,服务员正在上那大瓶橙汁,估计跟她们说了有人买过单的事,女孩子们的笑声差点把屋顶给抬了。
小黄说,“结棍。”他用手肘捅捅程奕文的胳膊,“嗳,说正经的,白相可以,千万别动真格,大家不是一路人,北京的小姑娘来得个疯。”
程奕文反感地想,用得着说到那么严肃吗?而且人家小姑娘好好的,凭啥挨人背后说?小黄这个人,比他先进公司两年,最喜欢在女孩子堆里轧道,转头在男同事面前摆付“我最了解她们”的样子。连带着他开始后悔,刚才一时冲动买了单,也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他呢。
程奕文只管自己走,满脸在找地铁入口的表情,装没听见小黄的话。
小黄一把拉住他,“打的。吃饭你来了,叉头我来。”
本来程奕文虽然拿到了陆念的联系方式,但他未必加她;他加了她,陆念也未必选择通过。但命运喜欢开些小小的玩笑,既然让一对风马牛不相及的青年男女相遇,就洒匙盐、拨几星胡椒粉,再加把火,让他俩品尝生活的鲜美后突然醍醐灌顶,油然而生某种“就是他她了”的感觉。
程奕文跟陆念的第三次相遇,是两人间历史的重要转折点。从那天起,程奕文看陆念怎么看怎么顺眼,陆念对着程奕文怎么对怎么舒服。
事情要从程奕文的糗事说起。他一路应付小黄的调侃,竟把笔记本电脑忘得一干二净,空着手下了车。偏偏小黄故作大方,表示今天的打的是我私人请客,没要车费的发票。
两人在街口小店买了些东西,老北京酸奶,今麦郎方便面。付钱时程奕文如梦初醒,肩上的负担呢?电脑忘拿了!这一急,立马热出一身汗来。
程奕文光记得车的大概颜色,只好挨个出租车公司打去问,想试试能不能找回来。本子是公司的,旧的不值多少钱,关键是里面的资料,要弄丢了没办法交待。
程奕文这边跟猫抓玻璃似的难受,司机电话来了,说他刚发现了,就是不知道怎么找人,正准备明早交公司去,既然联系上,明天一早就给送回来。
程奕文先谢过,又问能不能今晚送回来,重酬。
司机声音里透着不高兴,您看现在都半夜十二点了,我下午四点接的班。您算算到这会我跑多少时间多少路了?年轻人别光想着钱能摆平,社会再变总还讲那么点精神,我们老派人还是守规矩的。明儿一早就给您送回来,误不了事。
一通话说得痛快淋漓,字正腔圆,程奕文夜长梦多的想法给比得特别小。
程奕文没话可说,反而也不愁了。愁也没用,首先要相信人家不会说假话;其次就算真的不还,要怪也只能怪自己粗心。
第二天一大早,酒店前台打电话上来,说有人找。
程奕文匆匆赶下去,大堂里没见到记忆中的中年司机,意外地跟陆念打了个照面。
初夏,晨曦爬在酒店落地玻璃窗上,依稀有小鸟鸣叫。
陆念整把头发盘在脑后,眼睛瞪得滚圆,然后慢慢放缓拉平,伸展为两弯明月,“是你啊-”昨晚出租车司机是她爸。
大早上的陆念让她爸别折腾了,就由她上班前把东西送回去。
听到这里,韩英问,“小陆你妈妈做什么工作?”
陆念答,“我妈妈在7-11做收银。”
韩英仍然和颜悦色地听他们说,晚上等陆念洗澡时把儿子叫进自己房间,很温和地说,“文文,小陆对将来有什么打算?”
母亲的语气有点冷,程奕文听出了其中的不赞同。他的心慢慢沉下去,“妈妈,她已经辞职了,准备在上海找工作。明天一早我们就去领证,她的生活我负责。”
韩英哭笑不得,自家清俊的儿子,没看上身边那么多秀气的女孩子,倒去找个爹是叉头司机、妈是小超市收银的外地人。为了认得才20天的男人,抛下了工作和家乡,韩英对陆念的反感更强了。
但是,人都有昏头的时候,儿子年纪轻,哪怕犯了错也不要紧,还有可能纠正,关键身为家长的她,怎么把他拉出来。韩英告诫自己,不要急不要凶,有话好好说。她摸摸程奕文剪得很短的头发,“去了趟北京晒得黑了,看来玩得很尽兴。既然小陆来了上海,你陪她好好玩,钱不够妈妈这里有,不要太寒酸。但是妈妈要提醒你,未婚前注意收敛,不要因一时热情做以后会后悔的事。”
唉呀,自家的妈妈怎么不了解起自家来了,他是这种人吗?程奕文红着脸嗯嗯几声,反正明天要结婚,他哪会那么急。
第四章客气
韩英买的这套房子三室两卫,陆念被安排睡在程奕琪的卧室。房间有十几平方米大,被收拾得一尘不染。女儿不在家的时候,韩英把这当书房,桌上摆着文房四宝,还堆着不少书。有只木头雕的小狗,大概平时充当镇纸的角色,此刻老老实实蹲在台灯下。陆念觉得它憨态可掬,伸手摸了摸。
她下飞机时给家里发过短信报平安,她爸陆正兴让安顿下来再回电话。刚才不方便撇下准婆婆跟父母说私房话,这会正好。铃声才响一声就通了,陆念估计她爸都等急了,说话就有点软,叫得格外亲,“爸~”
陆正兴等得毛了,挺不高兴地哼着,“住下来啦?”
陆念知道老头脾气,连忙哄道,“刚吃过晚饭,正准备洗澡。”
陆正兴说,“你是做客,眼力价好点,别跟在自己家似的。”
陆念撒娇,“我哪能丢您的脸呢。放心,阿姨可喜欢我了。”
陆正兴又哼了声,“这么大的人了,自己留点心,要是处不来就早点回来。你妈今天手又痛了,我跟她说养闺女有什么用,女大不中留,还不如生小子,娶个媳妇回来好陪着聊天。”
陆念的妈,前两年侍候卧床的婆婆,洗东西洗出了关节炎,手指粗得跟胡萝卜似的,关节全变形了。陆念听着,整个人慢慢耷拉下来。陆正兴发现女儿没声音,喂了几声,跟打雷似的一声大过一声。陆念耳朵里轰轰一片,赶紧说在在在。陆正兴没好气地说,“去过医院了,小王陪她去的,这两年多亏有他。行了,今天就说到这,既然你人都去了,好好跟别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