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了,你对我很重要,我不能让周子歉把你抢走。”周瓒想用自己脸颊的温度熨帖祁善凉透了的手。
祁善把手抽了回来,她说:“不对。我就像你不要的垃圾,你只是受不了自己刚扔到门外就被人捡走。”
祁善终于哭得不能自已。她小时候常被周瓒欺负到落泪,长大后却从没有因为两人之间的小情绪放任自己崩溃——那不在朋友的范畴之内。而周瓒口口声声强调祁善对他的重要性,也不过是太习惯情感上依赖她。为了留住她,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不在乎祁善的感受,更不会考虑她的将来。他心里只有他自己。
祁善的眼泪让周瓒乱了手脚,他蹲在她身侧,说道:“别哭了,你想要我说什么?‘我爱你’?我可以说的,我爱你,我爱你……只要你高兴,这都是一句话的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听你的!”
祁善哭着哭着,又像在笑。他偏偏那么真诚,没有比这更讽刺的笑话了。
周瓒抽了一大坨纸巾,却不敢动她。
“别生气了。我错了还不行?”
“你没错。”祁善紧闭上眼睛,满脸是泪。他们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周瓒,你不觉得我们很无聊吗?”
祁善说完这句话才忽然发觉,“我们”这个亲密的词汇用在她和周瓒身上也变得那么突兀。
她低声纠正,“是‘我’和‘你’。”
第二十四章爱是天生的束缚
当祁善的眼泪停歇,重新得以主宰自己的情绪,她做的头一件事,是把戴在脖子上的那块玉和菩提子一块摘了下来,放在周瓒的手边。
“你什么意思?”周瓒冷冷问道。
“嘉楠阿姨把这块玉给我,说是让我替你先收着。有一天如果你遇到了真心喜欢的女孩再还给你不迟。”祁善接着说,“你会遇到很多女孩,有没有真心,只有你自己知道。”
周瓒也来了情绪,“每次生气都拿这些东西撒气,我没你那么幼稚!”
祁善垂首,脸上泪痕残留,却已无伤感,“今晚你不要住在我家了——好吗?”
周瓒用了几秒钟来消化这句话,确定祁善不是戏言之后,他咬牙站起来要走,恶狠狠道:“你别后悔!”
“把你的玉拿走。你不要就还给嘉楠阿姨,省得糟蹋了好东西。”祁善再次提醒,她的话像对一个不相干的人说一件不相干的事。
周瓒居高临下,脸上全是不屑,“我妈的玉就算了,那串菩提子本来也不值钱,被你贴身戴了那么久,颜色都变了,送出去谁还肯要?”
祁善一愣,转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翻找了一会。她找不到她的小剪刀,两手一用力,生生把系在玉上的菩提子拽了下来。绳结不受大力,断口飞溅出来的散珠落得满地都是。她把手里剩余的珠串扔进垃圾篓,递给他一个光秃秃的吊坠。
周瓒气得眼冒金星,一把抓过玉坠,指着祁善的鼻子骂道:“你有本事就把从小到大我送你的东西统统都扔了,一件都不许留!”
到了晚上,周瓒的行李基本收拾完毕。沈晓星敲了他的房门走进来。
“善妈我正想跟你说……”
周瓒看着沈晓星手里的一大包东西,忽然没了把话说下去的心思。那个黑色的垃圾袋鼓鼓囊囊的,手一捞下去,依稀能看到整套哆啦a梦限量版木版画、发黄的贴纸、桃木小剑、贝壳做的项链、精致的核雕、碧玉雕的蝉、竹螳螂、漆器小首饰盒、檀木镯子、蜜蜡手串、古董胸针,还有散落开来的菩提珠子……他都不记得自己送过祁善那么多东西,有些年代太过久远,早就忘在脑后。它们过去深藏在祁善的大斗柜里,像潜伏的幽灵,现在才一一重见天日。
“我刚才在门口的垃圾堆里捡回来的。她不要了,我再来听听你的意思。真打算扔掉?”沈晓星问周瓒。他们后来吵的那几句声音实在太大,沈晓星和祁定在楼下开着电视机也被惊动了。
周瓒接过那一大包东西,也不说要,也不说扔。在沈晓星面前,他露出了些许难过,闷声道:“是她不要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好。”沈晓星点点头,又说,“阿瓒,听说你这两天要走,走之前陪陪你爸也好。”
“善妈,我不想一个人留在加拿大了。”周瓒像个孩子一样抱怨。
“这是你答应过你妈妈的事。自己做的决定不应该随便反悔。”沈晓星平静道。
“你也希望我走?”周瓒坐到椅子上,屈着手指插进头发里,赌气道,“小善讨厌我,你也不肯帮我!”
沈晓星又气又好笑。她是真心疼周瓒的。他刚从医院出来,抱在怀里小小的一点,自己亲妈没有母乳,沈晓星一边喂一个,明显比较孱弱的周瓒总被祁善用脚丫子蹬得嗷嗷直哭。邻居们有些以为她生了对龙凤胎,可他们毕竟不是亲兄妹,否则也少了许多烦恼。她拍了拍周瓒的手臂,叹息道:“我不想知道你们为什么吵。你了解她,小善不是个容易做决定的人,可她主意一旦拿定了,谁都没有办法,除非她自己转过弯来。我想你们都开开心心的,但如果小善希望你给她一点空间,希望你尊重她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