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端坐在酒席之上,一边享受着雍巫的夹菜服务,一边用余光扫视着台下的的诸君。
见台下诸位在酒精的作用下不再顾及仅剩的礼仪,开始交头接耳,甚至有人端着酒盏四处游走,不少因为公子而拘谨的小官小吏也纷纷聚作一团,引朋会友,蒙恬就是在此刻向王离询问。
“公子,蒙公正向王将军诘问。”
雍巫借用躬身倒酒的机会,附在扶苏的耳旁说道。
“知道了。”
扶苏心里有数,自己并不能全盘看着整场宴会,所以特意嘱咐了近宦要成为他的眼,时刻盯着众人。上回阳周接风呼衍邪吃到了点红利,这次扶苏也想继续为之,刻意控制自己,不向两人的方向望去。
一盘炙肉被消灭得差不多了,扶苏这才抬头,扫向王离所在之位,见其正与向疾相谈甚欢。
“嗯?”
雍巫闻公子鼻音便知其所想,一边帮公子用小刀分割刚端上来的烤全腿肉,一边回道:“小人观蒙公与王将军所言不过数句,二人似有争执,均面露不悦之色。然后向县令在座位上迟疑许久,才向王将军敬酒。”
在旁人看来,这雍巫好似在介绍肤施的庖厨技艺如何高超,公子在其辅喂下连连点头称赞,面露笑容。实际上扶苏不过是在笑谈向县令马屁功夫了得,竟然能哄得王离笑逐颜开。
不过还真有人因此被迷惑了。
赵寿见公子颇为喜欢炙肉,不一会儿便见底了,所以专门命人又给上了一盘。又见公子面露喜色,以为能趁其所好,获可乘之机,果断端着酒盏,独自一人也是酒宴上第一个向公子敬酒之人。
“快给赵郡守准备坐席。”
其实不需公子吩咐,赵府里的仆役自然便为这家主人准备好了坐垫。
“公子宽待,不行献酒之礼,令臣寿大感意外。臣寿居此难咽佳肴,难饮佳酿,故此前来行飨燕之礼,望公子能从。”
扶苏闻言晒笑,温言道:“我不行酒礼就怕诸君放不开,宴席不予人欢乐岂不与寻常用食一般,又何须聚而餐之?依常理当我居客右,而赵伯当居中做主。现主为我,而客为赵伯,不以常理而论,如何效礼?况且赵伯看着堂下诸君,岂不快哉,何须拘于酒礼呢?”
郡守上前为公子敬酒自然吸引了一些人的瞩目,不知不觉间酒席喧嚣声也小了下来,公子这一席话声音不大,倒也让众人听得清楚。
“哎~”赵寿哑然失笑,“是臣寿不是了,打扰了诸君畅饮。接着奏乐,接着舞!”
此言一出,众人捧腹,公子要求一切从简,赵府并未安排舞乐,如何接着奏乐,接着舞?
气氛再度回到之前那般热烈,不知其中有几分作真有几分作假。
“赵伯可真会说笑。”
“遵公子之命而已。”
赵寿的恭维引得公子一笑,待笑声逐渐平息后,才开口问道:“不知臣寿准备的菜肴可还可口。”
“这炙肉鲜嫩多汁,油而不腻,甚有一番风味。”
扶苏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显出有对烤肉的兴趣,好似一位对吃讲究的人,口腹之欲人皆有之嘛。
“若是公子喜欢,臣寿可将府中的庖厨送于公子。”
赵寿毫不掩饰他的投机。
他这一脉几乎在上郡爬到了顶,还想进步就只能想办法入关中,伴皇帝左右,可始终差一个契机。眼下公子北监,机不可失,赵寿果断进行政治投资。
原来如此。
扶苏嘴角轻扬,看来是自己“专心”干饭让赵寿产生了错觉。
“赵伯若是愿意割爱,我自当收下。”
扶苏转瞬之间便做下了决定,这赵氏十多年前便有机会入朝为官,傍上的正是时任丞相王绾。奈何分封与郡县之争导致王绾迅速失宠,最后致仕,也让赵寿与京官失之交臂,只能退回上郡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