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看了蓝玉烟一眼,觉得这丫头今天似乎有点儿奇怪,这三年来他虽然与蓝玉烟极少碰面,可也知道自从蓝凌羽不知所踪之后,蓝家大小姐已经渐渐成熟了起来。可就在今天,蓝玉烟像是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时候。
安平嘴角浮起一丝微笑,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仅仅是这样,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安平话音刚落,场中乐兵城一刀砍退乐锦城,长啸一声,向外突围而去。听见啸声,在疯狂中的亲兵们略略恢复了一丝清明,认出了这是突围的信号,立刻抛下对面的敌人,跟随着乐兵城向外杀去。
乐锦城见乐兵城撤退,战意也越发浓烈起来,长剑一指,策马与高等兵一齐开始了追击。
“笨蛋!难道不知道穷寇莫追么?”安平猛地一拍椅子上的扶手,双眼圆睁,瞪着场中的战局。
“干嘛,这不是很好的么,锦城就赢了呀。”正兴奋着大叫的蓝玉烟被安平吓了一跳,不解的问道。
“你忘记乐兵城是依靠什么才能够连续获得了三次冠军了么?”安平身子微微前倾,眉头皱了起来。
“火魂弩!”蓝玉烟惊讶的脱口而出,她终于也发现了,至始至终,乐兵城都没下令士兵们拔出身后的的火魂弩,而在激战中忽然突围而出,其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拉开距离,有利于火魂弩的发挥。
乐兵城的亲兵速度快的惊人,显然专门受过了这方面的训练,很快就甩开了乐锦城的追击,如安平与蓝玉烟想的一样,刚拉开了距离,他们就抽出了身后的火魂弩,火流星一般的箭矢向着高等兵们shè去。
“危险啊!”蓝玉烟大声喊着,明知道身在场中的乐锦城听不清,可她还是不由自主的叫了出来。
安平略感惊讶的看了看蓝玉烟,忽然觉得自己知道了蓝玉烟忽然变得幼稚的原因了。
“嗯?”乐锦城似乎听见了什么,转头向观礼台上看去,只一眼,他就看到了满脸担心与焦急的蓝玉烟,他忽然很想笑,欢快的大笑。男人不就是该策马出征,看着心爱的女人在身后用担心与自豪的目光送着他取得胜利么。在这一刻,他觉得世界上再没有什么能阻挡自己了。
只是他错了,蓝玉烟眼中的意思不是自豪,而是恐惧。
嗖!
一声尖锐的呼啸声伴随着灼人的热浪闯进乐锦城的耳朵与视线,他惊讶的转头,铺天盖地的火焰箭矢像是漂亮的红sè流星雨,向他们撞来。乐锦城不可否认,这场红sè的流星雨很美,美的让人害怕。
乐锦城觉得自己听见了哐啷的一声,他强大的自信心,破碎了。
观礼台忽然安静了,安静的没有哪怕一点声音,整个练兵场中只剩下箭矢shè进**中的噗噗声。
“火魂弩”是绝对的杀戮武器,按照三年以来的惯例,只要它的出现,那么场面就会变成一面倒的屠杀,而被火魂弩shè中的人,所付出的的代价一定是死亡。也正是这个原因,时至今ri只剩下乐书城与乐锦城敢参加最后的兵演,其他皇子的部队早就吓的藏了起来。
中箭的噗噗声音还在持续,乐兵城的亲兵们带了足够的箭矢,可以连续shè击五分钟。乐锦城呆呆的站在百余名高等兵中间,身上没有一只箭矢,甚至连污渍都没有沾上哪怕一点。而他的马身中十余箭,早已断气,他之所以还站的这么体面,是因为高等兵们在最后的时候收到了安平的命令,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乐锦城的安全,于是,高等兵们围成了一堵人墙,一堵用尸体做成的人墙。
乐锦城呆呆的站着,他的视线被一堵尸体砌成的高墙挡住,高墙不断的在震动,每一次震动都意味着一支火魂箭shè中了人墙。
每个人都在努力,高等兵们在火魂弩的shè击下没有发出哪怕一声痛喊,除了保护乐锦城的十余人外,每一个人都在继续乐锦城之前下达的追击命令。腿被shè断了,可以用手前进,手断了,还可以用身子爬行,除非是最后的生机断绝,他们每一个人都在向着乐兵城前进着。一刻不停!
“这些疯子!”乐兵城的亲兵中忽然有个士兵忍不住的大骂。
其实他的心中有点发虚,他们这五百人都是乐兵城选出来的jing锐中的jing锐,每个人手上都有着不下十条的人命,杀人的时候不应该是心里发虚,谈笑风生才是他们的本sè。可他们确实发虚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部队,即便是曾带给他们无比自信的火魂弩,也压不下他们此时的恐惧。
shè击终于结束了,乐兵城的部队不由自主的发shè出了所有的箭矢。最后一支箭矢钉在了尸体中间的一堵插满箭矢的人墙上,这支箭矢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人墙轰然倒塌,露出了人墙后呆呆站着的乐锦城。他茫然四顾,似乎还没理解眼前的一切,为什么转眼之间就变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这不是一场普通的比赛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三年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啊。他不懂。
“输了……我们输了。”蓝玉烟跌坐在椅子中,双眼无神,嘴里喃喃着。
安平渐渐闭上了眼睛,缓缓靠在椅子的后背上,他脸上焦急的神sè渐渐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