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如琉璃般清脆的嗓音在晨曦中响起,水青色的锦织棉袄比天空还要蔚蓝,一双伸出牡丹袖口的小小柔荑撑托在灵美的脸蛋儿上,倪彩珠眨巴着水灵大眼宛如一尊可爱的玉娃娃。
赶在腊八的大清早来到碧云寺上香抽签,此时此刻的她正好奇地趴在解签书生蔺亨凡的对桌,牝鹿一般圆亮的眸光紧紧落在他的脸上,惹得蔺亨凡不自在地摸了摸鼻梁、抠了抠下颌……
“呃,姑娘,”自己会不会遭天谴呀?已经五十开外的高龄,让这样俏生生的娇姑娘紧盯着自己瞧,却依旧忍不住怦怦的心跳呵!“你方才抽到的这支签诗代表的意思是……”
“这就是西洋眼镜吗?借我瞧瞧好不好?”
伴随着脆响的问句,倪彩珠小手一伸,立刻探前准备摘下蔺亨凡鼻梁上的西洋眼镜。
他握着签诗的右手蓦地一抬,手腕隔住倪彩珠的纤纤手骨,当场不动声色地将她的触碰抵挡开来。
“你会武功?!”
倪彩珠诧异极了,惊喜之色立刻掠上眉梢。“来来来,我们来比划几招!”
话才说完,她马上不避嫌的伸手拉扯蔺亨凡的衣肘,江湖儿女的爽朗气息不言而喻。
身为京城第一大武馆“武京馆”的头号兼惟一继承人,倪彩珠自小习武身手自然不会太差,而且是越学越有兴趣。习得的武功招数和她识得的文字恰巧呈反比成长,套一句她那入赘老爹的话,“与其教这个女儿读书,还不如去教一只猴子背唐诗!”
由此可证,她认得的字比猴子还要少。
不过以她的武功至少能打赢一只猴子,这一点倒是毋庸置疑的。
“解签先生,你快站起来咱们比划比划呀!”
蔺亨凡气定神闲地捻捻胡须,仰头笑望她娇憨急切的神采。“小姑娘,怎么你对自己求得的签诗不感兴趣,倒是对老夫好奇起来了?”
倪彩珠撇撇小菱唇,见他动也不动的,这才扫兴地坐了下来。
“没什么呀,我是因为刚才在寺庙里看见有人在抽签,好像挺好玩的,所以才跟着抓了一支签诗走出来。”
“是啊,方才的确有人来求老夫解签。”蔺亨凡微微推了推西洋眼镜,悄露神秘微笑。
“哦。”心不在焉的口吻充分表现倪彩珠的不在意。
因为此刻,她静不下来的心思又飘到了桌子旁的书册上。哇,好破旧的书呵!对了,爹不是常说吗?几百年前的古书里头写着某朝某代藏宝图的大秘密哩!
蔺亨凡清了清喉咙,有模有样的拿起签诗开始摇头晃脑起来。“这支签文呢,主要是一支姻缘签。”
“是哦。”可不可以翻他的书呀?文字啊,她是识不得几个啦,不过好想翻翻看里面是不是画了张藏宝地图?
“签诗的头一句就是劝你别再三心二意。”
“我没有啊。”哈哈,掀开了书皮头两页,这个老书生居然没发现耶!继续继续。
蔺亨凡悄悄皱眉。这妮子怎么东摸西蹭的像是永远静不下来?简直……简直就像一只小猴儿!“天定的姻缘早已在前方等着你,等待时机到来终会相遇。签诗的意思已经写得很明白了,不用老夫再多作解释,浅显的程度相信连一只猴儿都能懂。”
砰的一声,蔺亨凡的手肘不偏不倚地压在那本古书的上头,摆明了“你别再翻摸啦”!
倪彩珠失望地睨了他一眼,扁扁菱唇,收回小手。
“先生您这回倒是说对了,签诗上头写的每一句话我完全不懂,就像我爹说的,我比猴子还笨呢!”没趣儿,走人了!从蔺亨凡的手中取回那张签纸,她推开矮凳站起来。“五文钱够不够?”
他笑着摇头,“我不收你的钱。”
瞧见她眉梢间的诧异,蔺亨凡捻了捻短须。“只是你要答应我,将来的媒人红包要让老夫来收。”
倪彩珠骨碌碌的大眼眨了眨,呵呵咯笑。“这是不可能的啦,因为我已经有未婚夫了,而且现在还住在同一间屋子呢!噶,老先生,这五文钱您还是收下吧!”
蔺亨凡又将她付钱的手腕给隔了开来,“终会遇上的,老夫敢打包票,你命定的良人绝对另有其人。”
“是啊、是啊。”她摆明了再次的敷衍。呵呵呵,如果他再推拒一次,这五文钱就省下啦!
“你瞧,这签诗上的最后一个字有你的名字。”
“哪有?”
“就是这个‘珠’字啊。”
倪彩珠趴近一看……哦,原来跟了自己十六年的“珠”就是长得这副模样啊!
“所以呢,老夫敢断定姑娘你未来的夫婿必定也有一个名字在这签诗上头!”
“了解、了解。对了,您这五文钱到底要不要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