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虚拢着毛毯两侧的右手失重般地要?往下落,她现?在像个行动困难的渐冻症患者,控制不了自己?的骨头,微微颤抖着,用了诡异的姿势才止???住下落的势头。
这雨下得?不合时宜,在异国的深夜街头迷路不合时宜,就连程寄来找她也不合时宜。
什么都?不合时宜。
不该是他来,可?偏偏又是他。
景致心情复杂。
程寄朝着车这边看了一眼,看到景致低着头,怔怔地在发呆,便打了声招呼,朝着车走来。
景致现?在就是只受惊的雀鸟,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她大惊失色,在她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车门一开,她就连忙抬起头,看到是程寄,非但没有舒了口气,反而悬着一颗心,随后又慢慢垂下目光。
担惊受怕是生?理上的反应,但她的眸光已经恢复了冷静。
程寄看了她一眼就察觉出来了,然而什么也没说,坐上车关门,吩咐司机开车走。
终于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车厢内很安静,只有引擎的微响声,他们都?没有说话,景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条腿微微发僵,景致浑身?不太舒服,湿湿热热的潮气,她从车窗边望出去,黑影影的一幢幢建筑,将不安的危险虚虚掩掩地遮盖住之后,又在低声吟唱中世纪的华美。
景致一开始没看出什么异常,后来渐渐地察觉出不对劲。
她对这一片的环境熟悉得?过分,以至于前几天带钟诗芮出门都?被她精准地避开。
轿车路过路障,车身?摇晃,景致朝着程寄的方向倒去,好在左手拉住安全带堪堪稳住,手指擦过程寄随意?摆在怀里的手,冰凉得?骇人。
趁着坐稳的时候,景致抬头看了他一眼,程寄靠着车背,正闭着眼睛养神,淡漠的眉眼间流淌着一丝疲倦,头发微乱。
景致收回目光,重新落在自己?湿热的手上,犹豫着开口:“我不去。。。。。”
“去哪里?”程寄睁开眼睛,湿亮亮的眼睛似乎看穿她的想法,然后沉静地接过她的话。
他在明知故问,景致也一清二楚,这车子开去的不是酒店,而是程寄在巴黎的公寓。
她的脑袋发麻,嗡嗡作响,仍旧执拗地说:“我要?回酒店。”
到底是看在他刚才救了她的份上,说话不那么冲,缓了不少?。
程寄盯着她的脸,眼神晦暗不明,不容商榷的沉声说:“那也是你的家。”
那是她的家吗?
她以前或许有那么一刻是这么想过的。
大概是在他主动提出要?去看她的爸爸奶奶,说想要?去拜访他们的时候;又或者他用力吻着她,在他意?乱情迷,小声又细密地喊她名字的时候。
就连在刚才程寄找到自己?的时候,她又动起了这样的念头。
这样的念头让她自己?都?可?耻。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司机把车停到了停车场,景致有些抗拒,她没有动。程寄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上了电梯。
他的手指冰凉,而她的掌心又热得?出汗,两种不同的极致的体验。
景致已经用力地去掰他的手指,却还?是被他紧紧地握住,细细的手腕泛着一圈青白?,景致温热的掌心几乎将要?把他冰冷的手指熨热。
她有些不讲理地不依不饶地喊:“我不要?住这里,我要?回酒店,我自己?叫车回去。”
然而程寄不管不顾,径直带她上楼,输密码开门,关门,开灯,一气呵成。
景致感觉从光亮到了黑暗,又瞬间进入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