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马征调完毕后,韩健终于领兵踏上了北去的路途。此次韩健出征,仍旧并非独自而行,身边女眷中仍旧有法亦。作为中军兵马粮草调度的主要负责人,宋素卿也会同往,不过宋素卿所担当的任务,与之前林小夙所负责的相仿,都是要负责押送和督察粮草辎重,并不能时刻留在韩健身边。
三月十六,兵马过黄河,此时北方的战事已开始有近二十天,北方处处都有鲜卑人的动向报告,鲜卑人的中军主力方向成谜,因为鲜卑人散乱而无序的攻击方式,也令北方林詹所部的防守压力很大。林詹几次来紧急战报给韩健,北关有几道防线颇为薄弱,鲜卑人也主要以这几道薄弱的防线展开进攻,这二十天下来,北方边关有几处要隘被攻破,都是在林詹亲自训练出的骑兵拼死抵抗下才力挽狂澜,未至令鲜卑人趁虚而入。
与此同时,鲜卑人在西凉旧地的经略也到了严峻时期,鲜卑人在横扫了西凉旧地的城池后,第一时间选择兵马兵压关中,韩崔氏和韩昭式以西都和长安为要隘,准备据守城池来与鲜卑人周旋到底。
三月十七,韩健所率一万兵马渡过黄河的第二天,便遇到鲜卑小股骑兵的骚扰。鲜卑人的骑兵从最开始就派出小股骑兵骚扰中原腹地,得知韩健“御驾亲征”,鲜卑人更是从黄河一代就开始对韩健的中军兵马展开袭扰。加上地方上曾与林恪所勾连的地方人马从中作梗,韩健现想要进兵到北关之下也并非易事。也就在此时,韩健选择暂时在北川城南四百多里的地方驻扎,给人以他要选择进兵北川休整的架势。
三月十九,韩健驻扎下来的第二天,韩健得到更多从各处来的战报。洛阳城在他走后的这两天风平浪静,倒是南朝有了动向,南朝女皇萧旃,在沉寂了一段时间后选择以立丞相的方式,从手底下专权的大臣手上夺权。从韩健得到的情况看。萧旃属意的两名丞相人选,其中就有司马藉,而在之前几日韩健才刚得到司马藉的来信,说他将要往闽浙一代去处理军务。将有一段时间不会在金陵帮忙收集情报。尽管司马藉不想承认自己为“细作”,但他还是在有意无意为韩健和东王府收集情报。只要通过书信的来往,韩健就能得知太多关于南方的概况。现在萧旃感激当初司马藉营救她回金陵的功绩,也体会到司马藉正被惠王萧翎体系所摒弃,便开始主动拉拢司马藉为她做事。对于萧旃来说,只要有司马藉投诚,就等于背后有了北朝势力的帮助,萧旃还主动将收拢司马藉的消息通过“不经意”间传递给韩健知道,也是在暗示韩健有示好的倾向。在这点上,连韩健都有些佩服萧旃这个女人,刚登上大位,所表现出的睿智便令人刮目相看,完全不像是权力场上的新手。
三月二十,韩健率军继续北上。这次韩健采用的是兵分两路。骑兵作为突击和进攻的主力,却被韩健放在垫后的位置,而韩健则亲自率领步兵的主要人马靠近北川城。在北王府倾覆之后,韩健作为东王府的脑,仅仅北渡过黄河一次,也就这仅有的一次,也是他跟林詹交换防区让林詹的精兵去横扫潼关的一战。而那时韩健也并未视察北川城这样一座北方屹立百年的都城。
此次韩健要往北川的消息传出,北川城内的守军很主动派人马出城迎接,也是为韩健北上的路扫清障碍。鲜卑的小股骚扰骑兵得知,也不敢再轻易骚扰。
到三月二十四。韩健出兵九天之后,终于抵达了北川城下。谁也没想到韩健的北上之路会如此“狼狈”,御驾亲征,却好像一群残兵败寇一样没有威慑力。连小股的鲜卑骑兵和地方的叛军人马都敢骚扰,偏偏韩健所率的兵马还没有办法应付,到北川城周边更是要靠北川守军的协助才能平稳抵达北川城。
韩健驻扎在北川一时没有继续北上的意图,因为此时从江都征调的五万兵马,已分两路往北川方向靠拢。加上韩健原本所率的洛阳体系一万兵马,一旦两军汇合。韩健将会有六万兵马之势。连鲜卑人都觉得,大概是韩健自认为所率的是一群“酒囊饭袋”不能堪当大用,所以韩健要靠江都兵马的体系来继续他的御驾亲征大计。但鲜卑人也感觉出新调遣过来的五万江都兵马也似乎没有太大战斗力,这批兵马是参与了与洛阳的一战,但那是两年以前的事,这两年这批士兵都不过是普通的平民,现在就算拾起武器,也不可能再与林詹所率的那五万北方精兵相提并论。就连苏廷夏的那一万多人马,战斗力也在韩健所率的六万兵马之上。
三月二十五日,韩健在北川城内宴请地方的文官和士绅,当晚与会的有三百多人,这些人中有很大一部分曾是北王府体系下的骨干力量。在林詹以军治北方的这两年,这些人被打压的很甚,很多人甚至被抄没了家产,直到林恪北上协调地方渤海移民叛乱之后,这些人曾经的产业才有所恢复。林恪通过他自己的方式在北方收买人心,是韩健所不愿看到的,韩健到北方第一件事就是用如此方式宣示他才是北方之主,林恪可以许诺给这些人的东西,他可以加倍给予。
北方士绅在得到韩健的宴请和当面的承诺后,都对朝廷抱有观望的态度,北方士绅看得出如今韩健这个皇帝的皇位非常不稳,也许鲜卑人南下之后,韩健就跟杨余一样做个只有明显而不能留名青史的皇帝。韩健在宴席上喝的“大醉”,大醉之后甚至还有些失态,着实令北方士绅轻看。当晚韩健住在城中最大的宅子,也是曾经的北王府内,而且外面有传闻,说是韩健甚至在北王府里“流连忘返”,当晚有下面的官员为韩健这个帝王送上了舞女,一送便有十几人。
到第二天,韩健干脆就没再城中露面,原本北方士绅还等在宴会后象征性对新皇“进贡”,到此时也没人还觉得韩健的到来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也有文官想进去拜谒新皇趁机献媚。却也被告知韩健昨夜喝的有些太醉,还未酒醒。别人只当韩健贪欢不肯从北王府里出来。
一直到三月二十八,韩健仍旧窝在北王府里,就好像失踪了一样。若非城中之人很清楚韩健所率领前来的一万多人马不曾有任何调动,而北川城周边也无兵马靠近,才将心中的疑虑打消。不过韩健的“醉酒”,愈变的奇怪,若说他有意隐瞒而想接着藏在北王府内其实是另有目的。别人也根本猜不到。毕竟北王府从江都征调的五万兵马还未过黄河,如此国难之时,韩健领兵前来与鲜卑人正面交战,就算他有意藏匿起来,又或者突然从哪钻出来,会对北关之外的鲜卑骑兵有何影响?
最开始,无论是北关的将官,还是洛阳朝廷中人,都没有对韩健驻兵北川的事上心。就连得知韩健醉酒,一直在北王府里不出。除了北川城的守军将领和文官会去稍微过问,别人对此根本就当没生何事。但过了三月,到四月初二,北方边关再度告急,鲜卑人由左部汗王带三千骁骑成功叩关南下,在林詹所部的粮草重镇平南放了一把大火,整个北方都陷入到即将瓦解地步的时候,所有人才想起来,原来皇帝韩健也在北方,只是在北川城里好像失踪了一样。
北方告急。最着急的不是北关的守军,北关要塞各点开花,根本无人有心对哪里有鲜卑人打开缺口去多问。此时最着急的是洛阳的朝廷,韩健新成立的武幕府统辖北方军事。可在韩健走了之后,武幕府的一切军令都不会通过朝廷,反而是朝廷那些大臣,对洛阳局势和自身的安危非常忧虑。可惜此时杨瑞已经逊位,而曾经东王府的掌舵人韩松氏也不能过问军事,韩健更是很没谱的在北川城中“称病”不出。没人为洛阳的官绅做主,这些官绅只能去找宁原说项,可宁原压根就不知韩健的打算。朝廷上下登时好像无人做主,有人甚至开始鼓动重新复辟让杨瑞出来重掌皇位来稳定纲,但还没等有人挑头出来闹事,在南方的豫州城内却传来消息,有东王府的大批人马正与豫州兵马在展开交战。
天下哗然。
北方这场战事已经到了事关中原生死存亡的时刻,此时该是北方军民与鲜卑蛮夷浴血奋战之时,一切私怨当等到战后再慢慢计较。可居然在此时,朝廷……或者说是东王府,居然跟豫州正面开战了。最开始时,有人还猜想可能是豫州主动挑事试图在朝廷无暇抽出兵马往豫州时浑水摸鱼,可当韩健的中军旗帜出现在豫州时,已经没人怀疑韩健是亲自南下主动挑起的这场战事。之前韩健卧病北川的传言不攻自破,就差韩健没亲自出现在豫州的战场上。
此次东王府征调攻打豫州的兵马数量不明,但以豫州守军过十万,而豫州之地又是北方最难啃的骨头,外人猜测此次韩健征调攻打豫州的兵马也在十万之上。此时那一支一直“在路上”的五万兵马去向也终于水落石出,原来韩健从征调这批人马开始,就没准备与鲜卑人正面交战,韩健从开始就以御驾亲征为幌子,其实是想先平定豫州。韩健何来的自信敢在外夷入侵时与豫州展开内战实在不得而知,就在北方一片混乱时,豫州的战事却是出奇的顺利,镇南侯黄仕琅的人马虽然骁勇,也架不住韩健御驾亲征带来的威慑大。
四月初九,战事才刚开始不到十天,豫州各地城池相继献城投降。东王府的人马,陈兵到了豫州城下,黄仕琅将其仅剩的三万人马留守到豫州城内,准备与韩健御驾亲征的兵马做最后的周旋。
而此时在北方,另一路人马的动向再次牵动了整个中原的心。鲜卑左部汗王的三千兵马在火烧了林詹的粮草后,没有马上回撤从两路来夹击林詹在北关的守军,他采取的是不顾后路的进兵,进兵的方向正好是在韩健失踪的“北川城”。世人都已经得知韩健亲自领兵去打豫州,这也是将鲜卑人的铁骑不放在眼里,而鲜卑人的铁骑骁勇善战更是心高气傲,岂能容得下如此被轻视?他们干脆要向中原的新皇帝展示一下他们的骁勇,准备以三千铁骑来叩开北川城。这在外人看来,同样是难于登天的事,因为谁都知道鲜卑左部汗王的铁骑是骁勇,可毕竟他们没有攻城的辎重。
鲜卑人与中原常年作战,不可能不知道中原就是靠城高河深来阻挡鲜卑的铁骑,但左部汗王还是做出了如此大胆的进兵北川计划。是因为鲜卑人认为,现在因为韩健放弃北方经略而去打豫州,是铁了心准备放弃北方,而准备与鲜卑人划黄河而治。此时黄河北方的兵马早就失去战斗之心,如此军心溃散之下,等鲜卑铁骑所到之处,还不是所向披靡一战功成所过之处无城不献城?为此鲜卑人特地提前信给北川城内的守军将士,对他们承诺,只要开城献城,那一切将“既往不咎”,官将将会继续为鲜卑人所用经略地方,鲜卑人也会对城内的军民秋毫无犯。
鲜卑人觉得,这一战是十拿九稳,只要左部汗王的兵马抵达北川,北方的防线会瞬间瓦解,没有什么人再能阻止鲜卑人占领黄河以北的地区。当左部汗王兵马真的抵达北川城下,却见城头上已经立起白旗,城门洞开,果然如鲜卑人所料的那样。
就在鲜卑人的三千铁骑过了北川城的护城河。城楼上的白旗突然撤去,换上的却是整装待的兵马。都以为在豫州与南王府兵马交战的韩健,却出现在城头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