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来。”
冒顿如入无人之境地走进穹庐,也不拐弯抹角,直面赵悬弓命道。
赵悬弓不及反应,臧衍便挡到他身前,欲同冒顿对峙──
臧衍虽是中原人,但身材高挑,体格建硕,站在一帮匈奴武士中也绝算不上瘦弱,可是冒顿却更加魁梧,二人比肩,臧衍立刻相形见绌。
“让开。”匈奴王子居高临下睨了一眼挡在眼前的阻拦者,这般低声道。
臧衍不买帐,仍旧寸步不移。
“让开!”冒顿目光犀利,鬼神般的喝声充满恫吓。臧衍不曾见过这般逼人的气势,不自觉地向後倒退了半步。趁著这空档,冒顿朝他身後的赵悬弓递出手来,赵悬弓不假思索握住那里,紧接著便随冒顿快步出了帐房。
阏氏 二十六
“殿下……殿下您要带我去哪里?”
冒顿在前大步走著,赵悬弓被他牵著亦步亦趋。走了相当长的一段路,直到四遭灯火渐暗,赵悬弓忽然害怕起来,他试著唤了一声,可是前面的冒顿既不搭话也不愿停下脚步。直到又走了半刻,脚下绊到石砾,赵悬弓打了个趔趄,冒顿这才驻足。
“你怪我吗?”
冗长的静默过後,冒顿没头没脑地问了这麽一句,赵悬弓不解,反问:“什麽?”
“在王帐中,我没能维护你,”冒顿道,“你生我的气了吗?”
要说没有一点哀怨那是诳语,可冒顿主动提起此事,无疑还是在乎自己的。
念及此,赵悬弓心如擂鼓,很快便将心中那小小的芥蒂抛诸脑後:
“单於其实无意我的性命,只是想试探一番,您是否仍对他惟命是从……”
听到这话,昏暗中冒顿紧了紧两人相系的手。感应到冒顿的情绪波动,赵悬弓继续道:“您虽然贵为王子,可是仍旧身不由己。赵悬弓感同身受,又怎麽会怪您呢?”
此话发自内心,说得也颇识大体,冒顿亦受触动,道:“不会再有下次了。”
“啊?”
“唯有你,我不会放弃!若单於再度发难,我决不会作视不理,就算──”
“殿下……”话在嘴边,呼之欲出,赵悬弓却在这个时候踮起脚尖,捂住冒顿开阖的嘴唇,道:
“那种誓言……还是等您成为真正的‘撑犁孤涂单於’再说吧。”
所谓的“撑犁孤涂单於”便是草原的“天子”──而赵悬弓相信,他所倾心的男人终有一天,名前会冠上这荣耀的称谓。
听到这话,冒顿笑了。
赵悬弓的掌心,感觉到他唇角弯起的弧度。然後,温热柔软的触感,印在那里──是冒顿在他的手心里吻了一下。
仿佛被炙铁烫著了,赵悬弓羞得急急缩手,却被冒顿一把扼住。他轻轻一扯,赵悬弓再次跌进怀中。
夜色正浓,清风抚过草地,卷起“沙沙”的响动。
赵悬弓闭著眼睛聆听著,他听到草蝈的鸣声,夜枭的暗啼,轻摇的铃响,以及男人鼓噪而沈重的心脏搏动……
这还是冒顿剃去胡须之後,第一次吻他。
就这样唇齿相依,忘乎所以。
这一刻,除却胸中满溢的甜蜜,似乎什麽都不肖去想了……
天色微明。
草尖上还盛著晨露,赵悬弓回到营地的时候,靴子都被沾湿了。走近穹庐,遥遥地,看到臧衍正在帐房前踱步。
臧衍发现赵悬弓便急急赶来,抓住他的肩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