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院子,浣纱已经将一切打理好,棉被跟换洗的衣裳、还有一些日常用品都分门别类地打了包裹。
“你回来正好,瞧瞧看还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浣纱自己也细细检查着,手指点来点去,“我看也差不多了,总之这次去也没多长时间,再说你是去念书的,带的东西太多反而不好。”
江璟熙脱了狐皮大氅,瞥了眼:“就这样吧,带得多了也无用,横竖是出不来的。哦对了,你给喜宝换上书童的妆扮,另外,再带两套换洗衣裳。”见浣纱已是应着去找,他又说,“你小时候穿的衣裳可还有留着的?”
浣纱看了喜宝一眼,摇头道:“我的一些衣服,一旦小了,都是带回去给妹妹们穿了。不过,前些日子刚刚做的一件袄子还在,倒是可以改小了给喜宝。”
江璟熙挥手说:“那算了,何必费那事儿。”说着长腿一迈,套着大氅又出去。
回来的时候,他手上多了两套漂亮的衣裳,无论做工还是布料,都是上好的。
浣纱道:“这好似是九小姐的衣裳,六少拿了她的衣裳,就不怕她哭闹?”
喜宝预感这衣裳怕是要给自己的,小手直挥:“我不能要。”
江璟熙白了喜宝一眼,对浣纱道:“她长得快,这衣裳早就穿不上了。再说,她衣裳多着呢,哪还瞧得上这些过了气的花样?放那边也是浪费。”又叮嘱,“千万别叫她知道!”
浣纱笑着点头:“我知道的。”说着叹息道,“六爷对喜宝这丫头,倒是越发好了。也好,这样我就放心了,这丫头瞧着就讨喜讨怜。”
江璟熙望了浣纱一眼,抿了抿唇,到底是没说什么。
第十四章
江璟熙是用了午饭才出发的,出发前还特地去老太太那里,给老人家请了安。
老人家如今已近古稀之年,身子不大好,见着六孙子来了,强打起精神、拽着他好一通说。
她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说到底还是老四的儿子小六儿出息,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改明儿一定要去寺庙里烧香还愿去。顺便再请个愿,请菩萨保佑小六儿来年高中状元。
家里终是出了一个走科举的了,走科举当官的好啊,不用花钱买官,省银子不说,这含金量还高,且得皇上器重。那宫里的江妃多了个出息的兄弟也能长些脸不是,往后这宫里宫外的相互照应着,江家必是会百年不衰。
江璟熙觉得莫名其妙,他中举明明就是因着自己奋发努力的缘故,何必要烧香谢佛?不过他也算是孝子孝孙,老人家说,他便就听着,及是恭敬。后来老人家说得自己都觉得乏了,方肯放人。
回了院子,江璟熙便见着了书童装扮的喜宝,他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
喜宝身着整洁干净的书童装束,头发左右对半分,简单地盘绕起来,用布包着。喜宝本就长得娇俏水灵,再加上浣纱的梳头功夫好,此番又换了新衣裳,怎么看怎么是一个俊美小少年。
江璟熙很满意,对着浣纱点头道:“经你这样一打扮,还真瞧不出来是个女孩儿,不错。”去一旁用热水洗了手,又去内室换了身衣裳,方带着喜宝离去。
外面大雪飞扬,呵气成冰,天气十分严寒。马车车内却暖和得紧,还熏着香,淡淡的味道,好闻极了。
江璟熙装模作样地在看书,喜宝则于一旁,小心翼翼侍候着。
喜宝静静坐着,不敢有大动作,也不敢制造出杂音来扰了少爷清静。她见少爷并不搭理她,有些无聊,刚好肚子也饿了,便从怀里摸出半块烧饼来吃。
烧饼是早上二柱哥哥给买的,她怕来不及,只吃了半块,另半块一直在怀里揣着。上午的时候不得空,没时间吃,眼下终于有点时间吃东西了。
她肿得像馒头似的两只小手紧紧抓着烧饼,一边啃一边滚动着眼珠子,仔细瞧着少爷脸色。见少爷没说什么,她便放心地吃了起来,吃完后有些口渴了,她眼巴巴地瞧着一旁的水壶,足足瞧了好一会儿。
喜宝看了眼江璟熙,见他神态悠闲,终于鼓足勇气,小声问:“少爷,我可以喝点你的水吗?”
江璟熙抬着眼皮子瞧她一眼,复又将目光回到书上,淡淡说:“可以。”见喜宝立即开心地去倒水,他咳了声,又道,“不过,得十文钱一杯。”喜宝吓得赶紧将手缩了回来。
十文钱一杯的水,她可喝不起。算了,还是渴着吧。能省一文是一文,省点钱下来给娘买药。她眼下最缺的就是钱了,若非如此,她也不会那般自甘堕落地卖身为奴。
喜宝想到上午四奶奶说的话,方又想了起来,六少似乎还欠她一笔钱呢。
她清了清嗓子:“少爷,您还没给我卖身的银子呢,四奶奶说是应该有的。”她声音小的像蚊子在叫,到底是底气不足,也有些害怕。
听着喜宝竟然敢拿着四嫂的话来跟他算账了,江璟熙将书一合,抖着大长腿,故意说:“什么卖身的银子!你哪来卖身的银子?”说着便从怀里掏出喜宝的那张卖身契,用手指弹了弹,送到她跟前,“可仔细瞧清楚了,上面说了有给你卖身银子了吗?”
喜宝还真将眼睛睁得圆圆的,凑过去,一字不落地又瞧了一遍,果然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