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季屿恒坐在沙发上,从医药箱里翻出一卷纱布,拆开来随意地在手上裹了几圈。
一开始,他还能听见从主卧里传出来的崩溃的、嘶哑的、断断续续的哭声。
过了许久,那声音才渐渐地减弱,消失。
别墅里静得令人心慌,可季屿恒的内心却如同惊涛骇浪一般,无数种情感交织在一起,让他始终无法平静。
季屿恒哭了。
他抬手摸上自己的面颊,不敢相信那冰凉的液体是从他眼睛里流出来的。
汹涌而出的泪越来越多,怎么都抹不干净。
季屿恒不由得在心里问自己,上次这样哭,是什么时候?
哦,想起来了。
是得知母亲离婚并准备搬走的那天。
为什么?
为什么总是如此?
那些对他来说无比重要的人,他一个都留不住。
他已经尽力变成所有人都喜欢的样子了,可她们只是在他的生命里短暂地停留了一段时间,然后便想要挣脱他,逃离他。
在洛伊说出要走的那一刻,他的理智在对他说,季屿恒,接受现实,让她离开。
你们本来就不该相爱的,不是吗?
可他突然不想去管那什么狗屁伦理道德了。
那些所谓的社会规则,都是笑话。
这个世界给他的束缚已经够多了。
他只不过是想要建立一段长久的、稳定的亲密关系。
而洛伊就是他渴望已久却求之不得的真爱。
他是真的在乎她。
他想和她继续下去,爱情、亲情、甚至是主奴,什么关系都无所谓,能一辈子就行。
于是他无下限地放低自己,不住地恳求洛伊不要离开,可换来的依旧是她的冷漠。
那一刻,他一直深藏在心底的、复杂的、隐秘的卑劣,彻底爆发。
季屿恒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到现在才意识到他究竟做了什么。
他竟然真的用那个项圈把洛伊锁了起来。
他帮她逃离了过去的牢笼,却又给她筑起了新的高墙。
而从前的那个监狱,也是他在阴差阳错间,亲手为她建造出来的。
季屿恒把那只受伤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前,整个胸腔疼痛无比,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在疯狂地吞噬他。
疯子才不会因为爱而变成一个正常人,疯子只会因为爱变得更加阴暗、痛苦。
季屿恒就是这样的疯子。
温柔只是他的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