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调任申请很快就被批复了,但密信却被很干脆地已读不回。事实上,觉察尼禄微妙变化的人,也并非只有亚伯一个人。尼禄去疗养院探视老狼骑,后者原本被损毁得如同烂泥一般的大脑,如今也在叶斯廷的脑桥搭建技术下有了很大的改善。他不再在地上画手拉手的小人,清醒的时间也比从前更长,只是记忆还有些混乱。看见身披王袍的尼禄跨进疗养院大门,沿途向护理员细细叮嘱,然后再走向他所在的长椅,老狼骑浑浊的眼眸突然亮起来。他三步并作两步,笔直冲到尼禄面前,然后扑通下跪,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卡拉古殿下!”尼禄一把搀住他。他不会让父王的狼骑对自己行跪礼,但对方的称呼却让他感到困惑。后续白狼骑将他扶回长椅上,又蹲在他面前细细解释了半天,老狼骑才终于意识到他面前的是小尼禄,而不是他记忆中永远意气风发的卡拉古。“您真像他,陛下。”老狼骑嗓音沙哑地说,“您从门口走过来的样子,跟他几乎是一个模子出来的……”“可我跟父王年轻时应该长得不大像。无论加涅老师还是您曾经的同僚,他们一致认为我长得更像母后。再告诉我更多有关父王的事吧。”“是一种感觉,陛下。您的眼神,很像他与奥古斯都皇后刚相遇的时候……小殿下,那时离您出生可还有好十几年呢。先帝陛下年少时是个相当执拗强硬的人——请原谅我的用词,但我们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反倒很崇拜他的敢作敢当。“而直到他从数千名大贵族oga中,不容违抗地选择了当时属于没落贵族的奥古斯都皇后——他就一点一点改变了。“自那时起,我就再没有见过像他那样极富人格魅力的人——强悍却不失柔情,铁血却无限悲悯……但凡与他有过接触的贵族,宁肯背弃家族利益也要向他倒戈;每位曾由他亲自招揽的大臣,直到被处死都对他忠心耿耿……”尼禄静静地听着。“我们当时满怀信心,认为先帝陛下仅凭自己的个人魅力,就已经足够收复全境;而这样的好时候,也会永远持续下去……”“——他当时对我说了好多父王的事,害得我险些错过经济会议。”尼禄拉着秋千绳索,摇摇摆摆地把这些讲给叶斯廷听。因为很开心,他分享时的眼神都是亮的。“他说父王年轻时总是不肯听狼骑谏言,坚持要带着母后一块巡游。然后母后就会戴上全息面具,然后假扮成一个小个子alpha,很活泼地到处乱跑——但那可是母后唉,叶!实在很难想象……我还一直误以为母后更喜欢在寝宫里养花,我当时怎么会……”“我记得是奥古斯都皇后后来身体状况不好,穿梭艇的密闭空间,会让她头疼欲裂,所以渐渐就减少出行了。”叶斯廷蹲在秋千前方,宽厚的手掌拢着尼禄的小腿,低头吻在膝盖上,“不过她说,银叶蔷薇的香气能让她睡个好觉。所以不管是花园还是卧室,只要她在的地方,都会种满银叶蔷薇。”“……然后他还说了皇长姐的事。因为是第一个女儿,所以父王母后当时都相当手足无措,还闹出了好多笑话。”尼禄边说边把手绕到叶斯廷脑后,揉揉他的后脑勺,“皇长姐经常让我摸她的后脑勺,她说那里有个坑,是她某次英勇杀敌时留下的证明——结果压根就不是。是父王和狼骑们学着换尿布时,一不小心把她摔进马桶……”叶斯廷眉眼弯弯地听着,湖水般的绿眸里映着秋千上的少年。少年跟他讲这些琐事时,表情眉飞色舞的,每当这种时候,苦难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就几乎淡化了。“……而他亲口说,父王曾经是个很好的皇帝。无论是母后,臣子,狼骑,他的子民都这样认为。”尼禄说着说着,声音蓦地变轻,几乎像在喃喃自语,“所以,他作为一个好皇帝的时间,其实比他作为‘疯帝’时要长几十倍……是不是?”“是的,尼禄。”叶斯廷说,“而他最好的时候,也必定比你想象中好几百倍。”他先一步把尼禄从秋千上抱起来,慢慢拢进臂弯里。因为尼禄有个一瞬前倾、又克制坐直的小动作,而他早知道这是尼禄很想要一个拥抱的暗示。他抱着尼禄摇摇晃晃,然后低头吻他的额头和脸颊,结果尼禄一抬手,很强势地丢掉他的单片眼镜。然后还拽着蔷薇怀表的链子,迫使他的脑袋下移到自己踮脚能够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