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接了铜钱,呆了呆,马上跪下来给锦二奶奶磕头,嘴里叽里咕噜的,想是在谢恩。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小蓝布包,双手递给锦二奶奶,嘴里急急的说甚么。
锦二奶奶摆摆小手,说:“不要了!”
小童一只手指了指锦二奶奶刚刚给他的铜钱,连连比划着手势,另一只手将蓝布包又递过来,显然是在说,这东西不要钱,白送。
锦二奶奶轻笑一声:“这孩子,虽是蛮子,却也懂知恩图报呢。”
叶昭好奇,顺手将蓝布包接过,小童本不想给他,却被他硬抢在手中,打开来看,却是包着一个白底蓝花瓷的鼻烟壶,擦得水儿一般干净,看工艺倒是上品,不由得笑道:“二夫人,你可得再赏人几文钱,不然就占人便宜了。”
锦二奶奶见他跟小童抢蓝布包的行径,无奈的紧,这恶人,还真是甚么事都干得出来,虽说知道你不会刻薄人家孩子吧,可怎么总给人一种霸道欺负人的感觉?
可看到恶人手里拿着把玩的鼻烟壶,锦二奶奶忽然一怔,急声道:“给,给我看看。”情急下却是什么礼仪都顾不得了,伸手就把鼻烟壶夺了过来上下打量,再看看鼻烟壶的壶底,不由得惊叫一声。
壶底刻了“容”字,可不正是哥哥最喜爱的那只鼻烟壶?
“这是我哥的!”锦二奶奶说着,更回头指着鼻烟壶急急问小童:“这东西,你打哪来的?”
小童一脸茫然。
叶昭微微一怔,真是柳暗花明,不经意间就有了线索,也算锦二奶奶好心有好报吧。
他见锦二奶奶在那比比划划的问,小童不明所以的睁大眼睛叽里咕噜的回应,知道锦二奶奶关心则乱。遂顺手扔下几分碎银,对小童比划着,“你,跟我走!”又指着不远处的广肇会馆,说:“去那儿!”
“来!”叶昭将碎银塞进小童手里,又帮小童收拾麻布片,小童听不懂叶昭说什么,却是以为叶昭将东西都买了,要他送去广肇会馆,就忙又给叶昭磕头,随即异常麻利的将麻布片一卷,背在背上,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话,看起来心情好得很,竟是当先向广肇会馆走去。
广肇会馆中,杜老板见到叶公子和二夫人又转了来,后面还带了个小蛮子,忙赔笑迎上,“您二位这是?”
叶昭笑着指指小童,道:“问他几句话,还请杜大哥帮通译一声。”
锦二奶奶则亮出那蓝花白瓷鼻烟壶,道:“这是我哥哥的鼻烟壶,不知怎么在这孩童身上。”
杜老板脸色就是一肃,微微点头。
广肇会馆清一色淡红雕花窗棱,彩纸洋玻璃,外面熙熙攘攘的人流尽收眼底。
坐在靠窗梨花桌,叶昭只是慢慢品茶,问话则是锦二奶奶问,杜老板在旁翻译。
可上来就碰了钉子,当问起这鼻烟壶的来历,小童只是一个劲儿摇头,可眼里却掩不住惊惶和惧怕。
锦二奶奶秀眉一蹙,寒声道:“跟他说,不讲实话就送他去官府!再不讲,乱棒打死!”
叶昭心下一晒,还是第一次见她化身母老虎,俏脸冰冷,凤目含威,恶狠狠的架势却有着别样风情,或许因为自己从心里一丝一毫也不怕她吧,倒觉得现在的她蛮可爱的。
可杜老板听在耳里,却是一凛,随即一字字原封不动告诉小童听,小童脸色大变,从凳子上哧溜滑下,跪下给二奶奶一个劲儿磕头,哭泣起来,说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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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求二夫人饶了他,报官的话他必死无疑。”
那小童又哭着说了几句,杜老板脸色就是一变,眉头也皱了起来,“他说,他说鼻烟壶是从汝八九身上顺的,求二奶奶莫送他见官,不然汝八九会活活打死他。”
汝八九?叶昭刚刚就听杜老板说起过这名字,应该是本地卫所差兵头目,好像是恶名昭著的一个家伙,鼻烟壶是从他身上偷出来的?难道荣春霖一船人货真是被越南兵差劫掠后毁尸灭迹?
杜老板一脸担忧的道:“二夫人,这可不好办了,这个汝八九,乃是本港卫所指挥使,也就是本地的父母官,若大公子失踪与他有关,那可就糟了,就算告到府里,咱终是外人,那广南府必定袒护与他。”
叶昭微微一笑:“杜大哥,可能请动他来广肇会馆?”
“这,平日避还避不及呢。”杜老板面有难色,何况也看出来了,锦二奶奶和这叶公子有护卫跟随,开始没觉得,可刚才他二人进来,那几名青袍彪悍汉子也跟着进来,虽坐得隔了一桌,但必定是他二人亲随无异。
难道是想在这儿绑了汝八九?杜老板可知道锦二奶奶的性子,只怕真能干出来,叶公子看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可他俩闯出什么货都可以拍拍袖子就走,回了兵船自有水师庇护,自己呢?越南蛮子只会把一腔怨气都发泄在自己头上。
“杜大哥放心,我问他几句话而已。”叶昭说着,就从袖子里摸出了一摞银票,十两百两的都有,看起来足足几千两的银票,都是广府恒昌号的庄票,在越南也吃香的紧。
杜老板倒吸口冷气,这位可真是财大气粗。
叶昭却是笑道:“杜大哥,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越南鬼佬莫非有什么不同?这些银子问他几句话,可够?”递给杜老板一张百两银票,道:“这一百两请汝指挥移驾会馆,也够了吧?”
“够够够!”话到这份上,杜老板知道再不去就得罪人了,起身笑道:“我这就去。”看了眼锦二奶奶,犹豫着道:“最好,最好二夫人内堂避一避,免得惹出事端。”汝八九贼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