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快到午时了,起来吃点什么吧。”卫瑕将早已摆好的小桌推了过来,上面是早上就做好的午饭,刚刚又由苏雅热了热。
引商看了看身上的衣衫,再看看那饭桌,慢腾腾坐起身后便郑重的拉住了他,恳求道,“下辈子我要嫁给你。”
卫瑕不由失笑,见她还是那样恳切的看着自己,这才敛了笑意,也郑重的点点头,“那就这样说定了。”
他们几人之间时常这样无所顾忌的胡说八道,倒也玩不腻。
“不!”引商刚想放开他,忽然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又猛地扯起了他的胳膊,“下辈子太远了,若是忘了怎么办?还是这辈子吧,咱们现在就成亲?”
“说什么呢?”正赶上卫钰推门进来,见了这幅场景,嘴角都不自然的动了动。
引商连忙站起身,一脸谄媚的迎上去,“二哥您来了?”
“谁是你二哥?别乱攀亲戚。”卫钰也是哭笑不得,瞧着她那副表情实在有趣,跟着笑笑后才走到卫瑕身边坐下,“最近……”
“我身子没什么大碍,别担心。”卫瑕早就知道兄长要说什么,连忙打断了他的话。
自当日卫瑕回到长安起,这个当二哥的便时常来道观探望自己的弟弟,风雪无阻,几乎是日日不落。引商只当他是害怕弟弟再次消失不见,倒也能体谅他的心思,寒暄了几句之后便将身上的氅衣和狐裘全都披回了卫瑕身上,自己飞快的吃了几口饼之后便悄悄的推开门出去,将这两人独自留在了屋子里。
苏雅和华鸢都坐在一楼,她刚刚走下来便被寒风吹得打了个寒颤,可那两人还像是感觉不到那彻骨凉意一般竟坐在楼下睡着了。她在心底叹了几声气,虽然明知这两人都并非凡人,却还是忍不住回楼上取了被子来分别为他们盖上。
“我又不怕冷。”苏雅在被子还没挨到身上时便睁开了眼睛,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倏地站起身倒抽了一口气,“险些忘了一件事。”
说罢,他便从身旁扯了件衣服急匆匆的向屋外走去,“我去郡王府走一趟。”
一听到“郡王府”这三个字,引商连忙伸手扯了他一把,“你……你小心些!”
他和李瑾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她无从得知,但是怎么也能察觉出一点不寻常的气息来。而苏雅虽是阴间厉鬼,现在也不得不装作市井小民生活在阳世,若是真与陇西郡王闹出什么事情来,吃亏的一定是他。
“只是一点小事。”他抬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然后笑道,“你若放心不下,便跟我一起去吧,反正闲着无事,出去走一走。”
现在雪已经停了,家里也没什么事情,引商想了想,最后点了点头,只是在迈出门槛时又忍不住扭头看了华鸢一眼,“他最近是怎么了?没日没夜的睡着。”
“或许是前些日子太累了。”苏雅也未多说,只是在关门的时候有意无意的将房门推紧了一些。
陇西郡王府离平康坊并不远,两人走到那里的时候还未到未时。待走至王府门口的时候,门口的守卫刚好认得他们两个,没费什么力气便主动去为他们通报了。
进门时,引商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两年前的七月初七,你到底帮郡王做了什么事?他为何不怪我没有帮忙,反倒记了我的恩?”
这事她一直没有想通,可惜当时忙得一塌糊涂,竟一直忘了问问究竟。
“这事?”苏雅一听便笑了,“当日他们两人在安业坊大闹了一场,没能要了对方的性命,却险些害了唐昌公主。而我……刚巧与阴司的人都有点交情。”
他在阴司待得太久了,上至酆都大帝下至寻常鬼差,都与他有几分交情。凡间的郡王官差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难事,在他这里不过是动动嘴皮子便能卖个情面的小事。
“那你今日过来是?”引商正好奇着呢,两人却已经遥遥望见了李瑾的身影,而站在李瑾身旁的人则是从几年前起便一直生活在郡王府的林瑛。
多年未见,当初那个俊秀知礼的孩子已经长成了翩翩少年郎,身姿挺拔,容貌清俊,与李瑾站在一起时,风采仪态丝毫不输出身王府的父亲。
“来了?”李瑾像是早就知道两人是来做什么的,见了他们便示意林瑛上前。
想来是已经见过苏雅几次,林瑛对着他们微微颌首,然后便走上前请两人进屋去坐。
过来的一路上,引商一直在猜测苏雅说的要紧事是什么,可是直到几人一起踏进那间屋子,她才发现自己之前所猜的一切都错了。
苏雅竟是为了林瑛的事情而来!
除了她之外,那对父子都面色不改的看着苏雅将带来的道符放在林瑛手上,而两人双掌紧贴不过片刻,那道符咒便像是融进了林瑛的身子里,渐渐消失无踪。
这道符绝不是他们凡间的道士所制,看那字迹倒像是华鸢写下的。引商带着诧异的睇了苏雅一眼,后者不动声色的对着她点点头。
“多谢。”李瑾拉着林瑛一起道了声谢,又吩咐儿子先回内院,等到林瑛离开了才关了门坐回到他们的对面,“自从他母亲离了长安,他便有些寡言,这几年身子也越来越弱。”话语中不无疼惜。
钱钱柜坊的主人在几年前突然关了铺子离开长安的传闻引商也听过。而她虽然知道钱钱与李瑾曾有夫妻之缘,却不知其中内情,自然不好开口去劝李瑾让孩子见一见娘亲。
可是她不敢说出口的话,苏雅却说得毫无顾忌,“您又不是他的亲生父亲,娘亲却是亲生母亲,孩子自然是要想着亲人的。”
短短一句话,不但道出了一个惊人的秘密,还将这话说得如此直白伤人,倒不似苏雅一贯的行事。
就算是他已经无需在李瑾面前伪装成那个懵懵懂懂的天灵了,也不至于突然这般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