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扭曲的空间。”尤文纳解释着,“在大型的空间转移魔法使用的时候,抵达地点会提前出现这种预兆。能使用如此巨大的法术的,应该是兽人王亲率的军队。”
“不能提前把它破坏掉吗?”加拉哈德建议道,“没有出口的话,那些兽人就没办法出现了不是吗?”
尤文纳摇了摇头:“这需要极其强大的魔力,很遗憾,仅凭我的实力暂时还没有办法做到。”
他想说些什么,一直安静站在后面的人却已经走了出去。
拉尔斯沉默地站到了城墙边缘,嘴唇抿成一条坚忍的线,他缓慢从腰间抽出了影之剑,平举起来对着远方的扭曲空间。
“拉尔斯?”加拉哈德怔了一下,“你不会是想……”
尤文纳若有所悟地看着拉尔斯的背影:“能够撕裂梦境与现实的影之剑……呵,也许他真的可以呢。”
拉尔斯没有给予两个人任何回应,他高大的身影站在城墙的最边缘,宛若最坚不可摧的要塞。他低声念诵着咒语:“流浪的阴影,游荡的精灵,在虚无之渊的亡魂啊,令岁冻结,乱影碎裂,我今以战神之名将你唤醒,请以梦境的名义降临于世上吧——”
男人低哑的声音吟唱着艰涩的文字,他手中的剑渐渐发出了幽暗的血红色光芒,拉尔斯眼神肃穆地凝视着前方,随着最后一个字音终结,拉尔斯猛地挥下了影之剑。
空气饱满地震颤了一下,一道宛如血色弯月的圆弧伴着剑的轨迹破空而出,在众目睽睽之下,血弧无声地隐没在红线那边。
拉尔斯凝神看着空气中消失的震颤,良久才收回影之剑。
“成功了吗?”加拉哈德迫不及待地问道。
拉尔斯转过身来,从容不迫吩咐:“加拉哈德,你和骑士团一起跟在我后面,做好战斗的准备。”
“……你憋了这么半天,就只是为了和我说这个吗?”
“已经中断了和这边的连接,大部分兽人都被拦截在那一边,但是精锐部队应该已经到达了。”拉尔斯表情严肃地说,“我感受到了坎达鲁的气息。对于几乎全部魔法免疫的兽人王,魔法师起不了多大作用。我来解决他,你们在这里,不能让哪怕一个兽人突破城门。”
“喂,你等一下……”加拉哈德想喊住他,然而拉尔斯已经毫不犹豫转身跳下了城楼。
“真是的,他到底怎么了?”加拉哈德纳闷地挠着绿藻一般的乱发,“尤文纳,你没有觉得拉尔斯突然变得很奇怪吗?”
“完全没有啊。”尤文纳笑眯眯地说,一边用看笨蛋的目光温柔亲切地注视着加拉哈德。
“从一开始他不就是这个样子吗?不,应该是说,在没有了碍眼的监护人的情况下,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吧。”
拉尔斯只身一人驱策着马,在一望无际的猫尾草地上狂奔着。身后的城池渐渐消失,虽然在城墙上看到的生命之线近在咫尺,实际上扭曲的空间却远在十几公里之外的地方。
身为副统帅,独自脱离队伍去单挑对方boss,这是愚蠢到极点的行为。然而拉尔斯无法控制这种欲望,他的心脏因未知而狂跳着,一种陌生的战栗感从胸腔深处升腾而起,像是一只无形的巨爪不停抓挠着心脏。
想要杀戮……想要破坏……想要把所有活着的生物统统杀光……
拉尔斯茫然地蒙上了眼睛。在黑暗精灵神殿里,坎达鲁的梦魇之中,他得到了影之剑,却也好像失去了什么一样。奇怪的冲动如同随时都会破体而出的怪兽一样,日复一日的喧嚣,让拉尔斯几乎不敢想象放弃了抵抗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曾经在城墙上遥望的那片红褐色已经出现在眼前了。远处如同蚯蚓一般幼细的曲线,如同一片赭红色的透明幕布一般,自肉眼无法企及的高度倾泻而下,如同极轻的纱帘被无形的手掠动着。明明是近在咫尺的景物,却好像被吹皱了一般呈现出古怪的扭曲形状。
拉尔斯站在原地屏息等待着。影之剑在紧握的手中发出不祥的明亮血红光芒,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那双碧绿眼眸中的瞳孔正渐渐紧缩成一条竖缝,只是兴奋地盯着浮动的光影。似乎隔着空间的裂隙也能听到彼端那铮然的剑响。
在第一道裂缝出现的刹那,严阵以待很久的影之剑毫不犹豫挥了下去。血色的弯弧宛若死神收割生命的镰刀,以千钧之势压下去,然而却被一只手轻轻接住。
拉尔斯毫不惊讶地挑了挑眉:“多日不见,兽人王,坎达鲁……”
有着岩石一般粗糙表面的手轻易撕裂了细小的裂痕,铁石一般的手臂与胸膛,洁白的骨头面孔,牛魔王一般的兽人王坎达鲁睁着一双没有瞳仁的赤红眼睛毫无感情地注视着拉尔斯:“人类……我记得你,是你把我重新唤醒到这个世界上的。”
“一点没错。”拉尔斯露齿而笑。
“那么现在,为何又对我拔剑相向?”
“那大概是我上次忘了告诉你唤醒你的目的,”拉尔斯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嗜血的笑容,“唤醒你,是为了把你彻底毁灭。”
话音刚落,他的手腕一个翻转,骤然亮起的红光对着尚未完全爬出来的坎达鲁直劈下去。
兽人王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他一只手牢牢抓住影之剑,另外一只手徒手撕裂了空间,把自己整个身体拔了出来。用力之下,竟然仅凭一只手就把影之剑的红光捏成了碎片。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