璎珞回到秋水院,细细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说给云妈妈听,云妈妈便后怕的白了脸,道:“姑娘觉地楚衣阁的事情,霜杏……”
她话还没说完,外头却响起了霜杏的声音,道:“奴婢求见姑娘,奴婢有事要禀。”
璎珞和云妈妈在屋中说话,令妙哥守在外头,显然是霜杏要进屋被妙哥给拦住了。
璎珞瞧了眼云妈妈,云妈妈便起身出去,片刻领着霜杏进来,霜杏跪下便双手捧着一条桃粉色帕子裹着的一些碎桂花糕渣滓呈给璎珞,道:“姑娘,奴婢今日出府时是和三姑娘的丫鬟柳叶乘坐同一辆马车,柳叶劝着奴婢用了两块桂花糕,奴婢到了楚衣阁便突然腹痛起来,这才撇下姑娘去了茅厕。奴婢思来想去,除了这两块桂花糕再不会有旁的东西是不干净的了。所以方才回府时,奴婢又爬上那辆马车寻了下那碟子桂花糕。可惜桂花糕已经被倒掉了,不过碟子上却残留了一些碎渣滓奴婢收了起来。请姑娘寻人查验这糕点,奴婢真不敢背主,存坏心啊。”
璎珞闻言忙站起身来,亲自扶起了霜杏,用帕子给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道:“今日若非你坚持说我不曾进过璎珞阁,我便真洗脱不清自己了,我怎么会疑你呢,方才我还和妈妈说要奖赏你呢。”
璎珞说着,云妈妈已取了一对赤金嵌宝的虾须镯来,拉过霜杏的手套在了上头,满脸感激的笑着道:“今日多亏你了,姑娘在这府中势单力薄,处境维艰,妈妈已经老了,脑子精力都不如你们这些个丫头们灵活,姑娘以后还要多多仪仗你和妙哥。”
霜杏见那赤金镯子沉甸甸,做工也精致,上头还镶嵌了红蓝宝石,极为珍贵,面上便露出了受宠若惊的神情来,忙忙去褪镯子,道:“奴婢是老夫人赏给姑娘的丫鬟,伺候好姑娘是奴婢的本分,怎敢再收姑娘这样的重赏。”
璎珞便握住了霜杏的手,笑着道:“既是知本分,便该知道主子给的雷霆雨露都该接着,不可推辞才是。你肤色白,带着这样的镯子正好看呢。你年纪也不小了,正该为以后存些嫁妆本才对。快快拿着吧。”
寻常主子们赏赐奴婢所用的首饰都是有照例的,多半都是些素银的,鎏金的物件,主子赏这样分量足又嵌宝石的镯子,那便是厚待了。而且今日不管是云妈妈还是姑娘,冲她说话都多了几分亲昵和真情,霜杏觉得这是自己终于得到了新主子的认可,脸上露出了笑容来,福了福身,未再推辞。
璎珞眼瞧着霜杏抚弄着手上的镯子出去,这才冲云妈妈道:“妈妈趁着这会子福禄院乱成一团,快去寻了弟弟,让他遣马六去楚衣阁将那人绑了好好审问!”
云妈妈应了,快步出屋而去。
福禄院中,马氏已经悠悠转醒,定安侯府出了这样的事情,定远伯夫人和平邑侯夫人也不便久留,见马氏醒来便提出了告辞。
二人离开,马氏强撑着扶着段嬷嬷的手起身往厢房去瞧几个孙女,她刚到了东厢房门口就听里头传来白氏撕心裂肺的哭声。
“莺儿,天杀的信王侧妃啊,怎么能将我的儿打成这个样子,这天子脚下就没有王法了吗?!我的儿啊,你可让母亲怎么活啊!”
马氏眼前闪过苏瑛莺不知死活躺在肩舆上的模样,只以为信王府夺了苏瑛莺的性命给明霞郡主偿命,身子一晃险些又晕厥过去,段嬷嬷忙打起帘子,扶着马氏的手进了屋。
屋中苏瑛莺躺在美人榻上,身下枕着软软的大迎枕,发丝散乱着,紧闭着双眼,白氏坐在旁边,正拉着苏瑛莺的手哭天抹泪。
马氏进了屋,眼见苏瑛莺瞧着虽伤势骇人,可胸前分明还有起伏,这才松了一口气。白氏听到动静见马氏进了屋子,忙起身扑到了马氏的跟前,跪下道:“老夫人,莺儿被打成这个样子,信王府欺人太甚,明霞郡主的死哪里就能怪到莺儿身上,信王府这是仗势欺人,目无王法,老夫人一定要为莺儿做主,要呈禀皇上,严惩那信王侧妃才行啊。”
马氏心中也充满了愤恨,令段嬷嬷扶起白氏,快步到了美人榻前坐下,细细瞧了瞧苏瑛莺脸上伤势,见多是些指甲抓痕,那些青紫料想不会留下痕迹,抓痕也多不算太深,想必也不会留下伤疤,这才微松了一口气。
这会子功夫,西厢房的四夫人也带着苏瑛雨和苏瑛雪跑了过来,哭着道:“莺姐儿委屈,我的雨丫头雪丫头岂不是更委屈,母亲,你看看这两个丫头都被打成了什么样儿,出了这种事儿可叫她们以后如何出门去啊。”
小刘氏说着将身后的苏瑛雨姐妹一推,姐妹俩便扑到了马氏跟前,趴在马氏的膝头痛哭了起来。
马氏见两个花朵般的姑娘脸上也多处受伤,一身狼狈,双眼已经哭的红肿,心疼而怜惜的抚着两人的头发,低声哄着,道:“明霞郡主的事情怨不上咱们府上的姑娘,信王侧妃这样嚣张跋扈,满京城的夫人们都明此是非,只有同情的万没笑话你们的,快莫哭了,祖母知道你们受了委屈。等一会子你们祖父,叔伯们来了,祖母便和他们商量,弹劾信王,为你们姐妹讨个说法。祖母也会递牌子进宫求见太后和皇后娘娘,说什么都不能任由信王这样践踏咱们定安侯府。”
白氏见了小刘氏却忍不住面露怨怪,道:“四弟妹带着姑娘们好好出门去却这样满身是伤的回来,做婶娘的怎么能眼瞧着侄女被人打的生死不知呢,我瞧着雨丫头和雪丫头还活蹦乱跳的,可怜我的莺儿如今还晕迷不醒。”
白氏本就不擅言辞,此刻见宝贝女儿晕睡不醒,浑身是伤,又见苏瑛雨姐妹虽然狼狈却还能哭能叫的,当下便对小刘氏颇有微词,觉着是小刘氏护着自家闺女,却不管苏瑛莺的死活。一时竟怨怼之言脱口而出。
小刘氏本就满肚子火气,浑身疼痛,此刻闻言顿时便炸了毛,哭喊着便往白氏身上扑,道:“大嫂这话是怎么说的?若非你生的好女儿攀龙附凤,非要诱人家郡主出府,信王侧妃会寻上门来?我的一双女儿招谁惹谁了,倒要跟着受这样的屈辱,你瞧瞧我这头发,这脸上的伤,感情这伤没长在大嫂身上,大嫂便不知道我的疼,不知道你侄女们的委屈!大嫂也来尝尝滋味,看我闺女是不是活蹦乱跳,是不是安然无恙,尝尝我们疼是不疼。”
小刘氏说着抬手便往白氏的脸面发髻上招呼,宛若泼妇,白氏不防登时便被抓散了发髻,脸上也划拉了两道子,尖叫连连。
小刘氏出了些气儿,眼见老夫人已面有恼意,便丢开了白氏,扑跪在马氏身前哭了起来,道:“母亲,您可给媳妇做主啊,不是媳妇不肯护着侄女,实在是信王府要打的人就是她,我们这些人都是捎带,如何能护得住啊。”
小刘氏这话还是说苏瑛莺带累了姐妹,苏瑛雨姐妹也委屈地在马氏怀里哭个不停。马氏心中其实对苏瑛莺也有了些怨气,觉着这个孙女心太大了,若是当初不死乞白赖地去请明霞郡主也不会出这样的事情。
明霞郡主出了事,也是这个孙女又兴冲冲地来提长公主府赏花会的事情,当时自己被她和大儿媳的兴奋感染,一时竟也犯了糊涂,忘记了明霞郡主的事情,想着苏瑛莺容貌好,真攀上了长公主府说不得定安侯府便能再度回到京城头等社交圈里去,这便由着了她们母女。
如今闹成这样,她虽有过错,可也怪苏瑛莺这个孙女太过招摇凉薄。
马氏想着,瞧着鬓发散乱,还欲再闹的白氏便觉厌恶,看着躺在那里的苏瑛莺心中的疼惜劲也轻了很多,一个严厉的眼神扫向白氏,白氏登时便缩了缩脖子,狠狠地瞪了眼哭天抹泪的小刘氏,却不敢再多言。
屋外二夫人刘氏正躲在廊下听着屋中的动静掩着嘴偷笑,这次出府几房的姑娘们都去了,唯独她的女儿苏瑛秋被留在了府中。白氏说的好听,道是她的十一姑娘年纪太小,还不到打扮出门的年纪,今秋才做了三套衣裳,眼见又该做冬装,这次便不带苏瑛秋出门新做衣裳了。
白氏说的冠冕堂皇,还不都是因为二房是庶出,可怜她的秋儿也是正经嫡女,却连三房的庶女都不如。
刘氏心中颇多微词,可因是庶子媳妇还得靠着嫡脉生存,却是不敢多言,如今眼瞧着嫡脉几房姑娘都被打了,刘氏心中别提多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