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报道,昨日晚间在吉品购物街发生的大规模踩踏事故,经前线记者采访了解到,本次事故的原因是由于异人在公共场合的突然转化造成群众恐慌,相关异人已被安全部执行官当场击毙,事故街道将在休整后不日恢复开放,此次事故产生的经济损失将由事故主人公及其亲属全部承担。”
“小玉,别看了,快点过来帮忙收拾,马上要去鼠洞了!”
“来喽来喽。”小玉关掉电视,熟练的打扫起酒馆的卫生。
贺时搀扶着喝的酩酊大醉的酒友走出酒馆,目送对方消失在巷口,送走最后一个客人,拉掉霓虹灯的电闸,每当太阳升起,落日就会结束一天的营业,直到太阳落下后,落日的招牌会再次点亮在简陋巷的尽头,等待着无家可归的异人。
“贺叔,这次可以让我进去看看吗?”小玉把收拾好的药包递给贺时,锁好点门后跟在了贺时身后。
“不行!你的身子太弱了。”
“可是我总在外面等你什么也学不到,而且你不觉得把我一个人丢在那很危险吗?嗯?”
“你!”
小玉脸上浮现出奸计得逞的笑容。
“进去可以,一定要做好防护,我不让你碰的地方绝对不能碰,而且要一直跟在我身边!”
白天的恶魔脚印彻底展现出城市废墟的全貌,空中弥漫着扬起的细沙,断壁残垣的建筑上爬满了肆意生长的绿色植物,三三两两的异人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着,躲过漫长的寒夜后,紫外线的照射让身体有些许暖意,准备迎接日落后的侵袭。
走出简陋巷,沿着黎明大道走了约半个钟头就能在路旁看到一座座凸起的半圆形土包。鼠洞由水泥红砖堆砌而成,不知道建造者是谁,鼠洞的打造十分匆忙,泥砖随意堆叠在一起,无处不在的砖缝起不到一丝挡风避寒的效果。洞前留有一道仅能趴在地上匍匐出入的小口,住在里面的人犹如老鼠般蜷缩在阴暗的洞内。
第一次来鼠洞时,贺时曾告诉小玉,鼠洞是在恶魔脚印战争时期,一位优秀的医生为帮助躲避战乱的人们建造而成,直到现在,鼠洞依旧在为流离失所的人们提供庇护。
穿好防护服,小玉也算是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近鼠洞,本就脆弱的鼠洞经历了风吹日晒,如今已变得摇摇欲坠。一半以上的鼠洞已经坍塌,尚能住人的也出现墙砖脱落,随时有解体的风险,想必撑不过下一个雨夜。
“贺医生,您来了。”鼠洞外的老人看到贺时,艰难的挪动脚步想要上去迎接。
“老人家!”贺时见状立刻上前搀扶老人。“最近身体怎么样?腿脚还是不方便吗?”
“哎呀,这小娃娃长的真漂亮,委屈你跟着来鼠洞了,我们这里到处都是病毒细菌,希望你不要介意啊。”
小玉对生人的称赞有些害羞,贺时每隔几天都会在打烊后来到鼠洞进行无偿救治,这里居住的大多是年迈体弱的老人和孤儿。失去行动能力和自理能力的老年异人甚至无法在恶魔脚印找到工作,只能待在潮湿肮脏的鼠洞等死。
“姐姐?”
小玉循着声音,叫她的是个骨瘦如柴的男孩,他的两眼无神,瞳孔涣散,双手在空中不停挥舞。
他看不见吗?小玉心里想。
“我在这。”小玉伸手接住了他,男孩开心的笑了出来,干裂的嘴唇因为咧嘴渗出血丝。
“我就候夏,今年13岁了,爷爷说做人要讲礼貌,谢谢你们,一直帮忙治疗爷爷的病。”
“你是看不见吗?”
“是的,不过没有关系,爷爷说爸爸妈妈去赫尔特给我请最好的医生治病,等他们找到了就回来接我们了。”
“那太好了,对了。”小玉从包里掏出一袋糖果送到候夏手上,少年聆听着塑料包装纸挤压的声音,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糖果,吃起来甜甜的,你把它拿到那边和朋友们一起吃好吗?”
“谢谢姐姐,只是小草和她的奶奶最近不见了,她最喜欢五颜六色的东西了。”
“小玉,跟我进来。”贺时犹豫许久,招呼小玉爬进鼠洞。
探头进去的刹那,刺鼻的恶臭扑面而来,熏的小玉瞬间反胃,破旧的被褥堆放在一起,老人躺在上面痛苦的呻吟着,他的手臂如同干尸一般死死握住贺时的手肘,仿佛在燃尽仅剩的生命留下遗言。“贺医生,又要麻烦你做这种事情了,我,我最放不下的,还是候夏,他父母抛下他走了,我要是也走了,这孩子就真成孤儿了。”
“放心吧老人家,我会让小玉定时来看他,如果他成年后没有发芽,或许能有更多选择。”
“对!说得对!”贺时的话让老人回光返照,激动的说道。“只要他不发芽,就能离开恶魔脚印,只要不是异人就能有更好的生活!”
贺时熟练的为老人注射了药剂后,呼唤候夏过来,前者礼貌的留给这对爷孙最后的告别时间,带着小玉为其他病人就诊。
老人的尸体被贺时安葬在鼠洞后的山坡上,那里伫立着一排排木板制成的简易墓碑,沉睡着一个个贺时亲手送走的异人。填好最后一铲土后,贺时在墓碑上写上老人的名字,嘱咐身旁沉默不语的男孩要时常来看看自己的爷爷。
“贺叔,异人也有老人吗?”回去的路上,小玉问道,她第一次走进鼠洞,对贺时做所的事情有了更多的了解,也产生了更多的疑问。
“太多了,所有人在18岁成年后一生都会面临随时发芽的风险,除了个体间发芽位置有所不同,蔓延速度也是决定转化时间的原因之一。那位老人家已经发芽15年了,除了很幸运的发芽位置在脚部,他的蔓延速度可以说是极满了,据说和年龄有关系,人体的新陈代谢速度越快会加速蔓延的速度,不过目前这种说法还没得到官方认证。”
女孩打着哈欠,整晚的忙碌加上出诊让她有些昏昏欲睡,男人此刻心情却异常复杂。
“又有三个人失踪了吗?”贺时心中泛起一阵惆怅,这份工作他已经做了15年,想到每次自己要亲手结束他人生命时,无尽的痛苦和自责总会围绕在心中无法释怀。他总是会给死者搭起一座墓碑,至少自己偶尔来祭拜时,能够念出他们的名字。
“候夏好像提到他的朋友和奶奶前几天不见了。”
“该怎么说呢,鼠洞本就是人员流动较大的地方,除了大部分的老人小孩,偶尔也能见到些流浪汉,或许他们找到更好的住处也说不定。”贺时愁容满面的解释道,小玉看出他的话显然连他自己都没有说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