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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马上军区要来我师检查工作，师里定好了要上我们通信营来检查，希望你们要引起思想上的足够重视，确实把工作干好，尤其在内务卫生这一块上决不能拖后腿。”班长李红莉的声音总是那么地好听，但这次说得非常地庄重严肃，可见事态严重性。

李红利说到内务卫生时，顺便用目光瞥了瞥这些手下女兵的被，不忍目睹啊。温燕燕趁班长不注意赶紧也用目光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被，哇！惨了，坦克。温燕燕心里又烦恼极了，又看了看其他几个被，史丽丽的还不如她自己的，面包。只有睡在下铺的姜霞的挺有型，她想好了，在这方面，她决定拜姜霞为师，实在不行，早上早点起来压被。

“明天营里要对咱们的内务卫生作一次检查和统一，我希望大家做好了，争取首先过好连里这一关，今天给你们一天时间，做不好，可别怪班长不够哥们意思，不讲情面，解散！　”

姜霞现在成了明星了，风光出尽了。班里的几个女兵除了班长李红莉，其他几个新兵都求助于姜霞，说实在的姜霞也挺乐意干这些，能帮战友们干活总比没忙帮要好，姜霞的性格属于中性式的，说内向并不特别内向，说外向也不是，从来不和温燕燕一样嘻嘻哈哈、整天疯来疯去的，她家是少数民族的，家虽然是城镇的，但父母都是工人，前一年正赶国家提倡国企改革，下岗分流，她妈因为老了适应不了新技术的冲击下岗了，每月就领那些生活保障费，家里生活算不上富裕，也算不上贫穷。

姜霞高考毕业后，本来可以上一所差一点的大学，但后来，她不愿意，她想当一名医生，家里条件不太好，也正求之不得，想办法找人当兵去可以考军校，上军医大学，那时政府优待下岗职工子女参军，姜霞便走运来了。姜霞在校学习成绩还行，所以一来参军就想好了，考军医大学出来当军医，所以她干活非常地卖劲，这卖劲的程度是其他女兵望尘莫及的。

温燕燕曾和姜霞比过一次，人都有那个好强心。姜霞下老兵班后，干活抢着干，起得早就是其中之一，她每天坚持上炊事班挑猪食，喂猪，有时候跟男兵抬有时候单独挑，个儿并不高，但长得墩实的姜霞就这样得到了领导的好评。

温燕燕也曾暗暗做过一次，那次她起得比姜霞早一点上炊事班挑猪食，可就是挑不起来，最后喊着男兵来帮忙抬，也抬不起，男兵一生气说不用你了，我自己挑就行了，弄得温燕燕很尴尬，后来发誓打死也不干这活，没面子啊！姜霞不这样，那次一看手中的“生意”被温燕燕抢走了，心里很着急，生怕以后被人夺去了，起床一再往前提，温燕燕终于败下阵来。包括干其他的活，温燕燕跟她扛木头，抱着木木的脑袋，累得汗流浃背喊爹骂娘的，而姜霞光闭着嘴非得一口气坚持到底，中途绝对不允许温燕燕歇一下，把温燕燕气得直吐唾沫水。

故尔姜霞在细小工作方面已是连队的典型，“老英模”了。这细小工作，也包括内务卫生，初来时，姜霞内务卫生也不行，那被子也厚得像面包，叠出的效果跟刚出梯的面包一样，班长李红莉说过她一次，她自尊心和上进心也强，心想，可不能这样下去，否则军校还想不想考了，所以也没办法，三四点钟便起来压被，直压得满头是汗，压了一个月，被的厚度下来了，型便也出来了，内务评比总是拿第一。

也许是先天性的问题，姜霞对数字不敏感，所以专业便学得不是特好，这专业需要背密码，数字多，她就头疼，只有靠死记硬背，勉强过关。有的人就这样，干这行行干那行就不一定能行，在学习上背东西，她却是好手。时事政治被她背得滚瓜烂熟，理论水平绝不下于大学生，什么马克思主义哲学，政治学，经济学，这些枯燥深奥的东西，姜霞就是不费多少力啃下了，有时指导员讲话时忘了马克思主义说的那一句话，她便立即补充空白，这些令温燕燕包括李红莉都很佩服。温燕燕说她天生的就是读书的料，考军校应该没啥问题。

连队鉴于姜霞在平时的工作表现，便给予了她充足的学习时间。其实连队是非常看重姜霞的，首先姜霞是少数民族的，其次姜霞家庭条件不是太好，再加上姜霞为人实在，干工作卖劲，是一个听话的好兵，所以连队便在军人大会上提出了这个议题，这就暗示着给她一个机会考军校，姜霞也没有浪费时间，抓紧时间学习着，可干活她也不敢偷懒，能用到她的地方，她会高兴地挺身而出，甚至有时候固执到很迂的地步。

上次营里搞建设铺花坛，用大白石头铺，那一块少说也有五六十斤重，温燕燕一个人搬不动，便找姜霞抬，姜霞到好很固执地要自己一个人搬一块。温燕燕便在旁边嘟囔，她搬不起还死逞强，不和人一起抬，真让人气。温燕燕她自己没注意到这一点，那可是连长、营长亲自在旁边指挥这帮兵在干，她姜霞能不好好表现吗？温燕燕就是这里恨姜霞抢活干，干不了还逞强不让你插手气死你。

姜霞性格便有些怪，大部分时间挺文静，并且最好说话，你求一件事，她帮你干两件事，让你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但时间久了，你就有些受不了，给你干活了还跟你客气得好像是你在帮她干活似的，她没有脾气说她好说话，不会耍什么花招耍弄你，也不会出什么点子收拾你一顿。总的来说姜霞还是挺实在的，挺好的，挺乐于助人，可她越是这样反而越显得孤僻了，人家反而不爱跟她说话，尽是优点没有缺点的人是没有朋友的，姜霞她自己也很想有很多要好的朋友，大家在一起开开玩笑，开开心，可很少有人同她开玩笑，可能是因为她不懂得玩笑，她和温燕燕最好，她挺喜欢温燕燕的个性，很崇拜温燕燕敢做敢当的性格，人缘更好，朋友还多，大家还都爱跟温燕燕说话开玩笑，温燕燕跟谁都吃得开，无论是软的硬的，强的，弱的，她都统统合得来，不过温燕跟姜霞关系还算比较好的那一种，因为姜霞很够意思挺听温燕燕的话，通常姜霞有啥心事也爱同温燕燕叨咕，温燕燕豪情冲天，侠骨柔肠，疾恶如仇啊，只要她认为不满的事爱打抱不平，屡次帮姜霞办了不少事，出了不少气，像温燕燕爱骂张成鹰就是姜霞点的火，培养出来的。

这不现在到了关键时刻，温燕燕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求到了姜霞，姜霞托了托腮说，只有使绝招了。她让温燕燕把被拽下了床，往地上一扔，疼惜得温燕燕不得了。“这被是前几天刚拆洗过缝过的呀！为缝这双被我的手还被扎了好几个大血泡呢？”温燕燕叽叽咕咕起来。

本来每次缝被都是班长李红莉承包了的活，可上次突然接到班长开会的通知，李红莉把手中的针线、顶针交给了温燕燕，温燕燕在家可从来没干过这活，没见过这玩意，温燕燕接过顶针，也不知怎么使，套在中指上还是被针端顶得起了几个大血泡，同时，被也被她缝成个大花块，李红莉开完会回来一看，乐得捂住嘴笑着喊脑袋疼。温燕燕也不害躁跟着班长也呵呵地笑了起来。

李红莉说，“温燕燕你可不能这样，不行就得练，把你自己的被好好练练，一遍不行折了线来二遍，三遍，看行不行。”这双被就是在她付出了十个大血泡的代价换来的。还行温燕燕学会了缝被，她为此打电话给她爸妈的时候，直把她爸妈在电话那边高兴得直夸部队好，还是部队能锻炼人。

可现在也没办法，既然老师姜霞命令了这么做，她也只好执行了。姜霞让温燕燕脱了鞋上去踩被，厚厚的被想薄不压不踩咋整？温燕燕乖乖地上去了，先是很规矩，后来觉得挺好玩，乐起来，在被子上踩着跳起了舞，被李红莉批评了一顿说，“你要是再乐着叫，我让你天天这样整。”温燕燕便拉长了脸，伸出大舌头。

踩完之后再叠被果然薄多了，但要扣出型来，可还是不容易，棱是棱的，角是角的，不可能，李红莉便出招了说，打水来，给她们的被一阵喷，然后赶紧用手掐，那褶子还真不见了，看着床上的杰作，真漂亮，温燕燕这下又不愁，度过一次难关了。

可难过的事又来了，连队检查完之后，温燕燕看看被子又成了模型了，晚上睡觉棘手，真不想打开睡，可班长李红莉规定了，必须得打开被睡觉，你不忍心，也得忍心。史丽丽嘟囔着嘴极不愿意。“可不可以允许这一次——”温燕燕向班长李红莉报告。

“不允许，只一次都不行，明天都感冒了，我咋整，集体放假呢？”点名后，熄完灯，温燕燕发现班长的被都没动暗叫，“班长上那儿去了，早知这样真不能打开被。”

“叫你个头，温燕燕，晚上睡不着啊，是不是想做体能。”床下已传来班长的声音。温燕燕吓得伸了伸舌头，把被子蒙着头，可一想不对劲，赶紧从床上朝下瞧，班长早已跑到姜霞床上睡去了，还说今晚就将就将就一晚上吧。过了一会儿又听到班长声音，“姜霞你的脚老往我肚子上放，再放我就打了。”好像是姜霞在睡她的铺似的，温燕燕后悔了，直骂自己的笨，木，后悔干啥不对姜霞早下手呢，现在唉，下手，已晚矣。

营里检查卫生统一了标准后，宣布双休日不休息了，但大家可以洗衣服晒衣服，主要还是打扫卫生，目的是为了迎接检查。

下午真是一个好天气，阳光特别辣，吃完午饭回来，温燕燕和姜霞在班门口就瞪着大眼吃惊地看着史丽丽捧着被向楼下晒去了，温燕燕大眼珠直跟着史丽丽跑，不可思议，史丽丽她不怕死啊！节骨眼上，还敢晒被，姜霞刚要喊住，被温燕燕拽住了说，让她接受一次教训。

史丽丽她竟然不知这被是水做的，哈！这下废了。果然吃完晚饭后，李红莉温燕燕她们在班里就听到楼下史丽丽的嚎啕，“怎么这被这么厚了，呜——完了，完了，死定了，这下被子怎么整出型来啊。”温燕燕便趴在阳台上咯咯地笑，史丽丽看着温燕燕幸灾乐祸的样子，气得大骂，“死燕子，你还笑，把你门牙给你打烂，不早告诉人家这被不能晒，明天你帮我压被。”

“好啊，一定，一定。”温燕燕在上面笑得前俯后仰。“啪”地肩上挨了一下。“有那么好笑吗？”不用回头便知是班长李红莉的声音。

扣死角开始了，首先是趴墙角刮墙上的黑印，用纱纸蹭墙上的黑点，墙刮了一遍又一遍，李红莉左看右看就是不满意，姜霞和史丽丽被训得迷迷糊糊，找不到东南西北，后来想了招干脆买粉笔打上，这样还像勉强过去。温燕燕分到擦玻璃，心里恨不得多长几双手，地上的废报纸都扔了一大摞，玻璃还说不干净。温燕燕说：“班长玻璃现在都可以当镜子使用了，没注意到的人探出头看风景准会撞在玻璃上。”意思说玻璃擦得干净。可李红莉却要求得非常严，可这也不是人为的，天不给你争气，就给你掉灰，气病你。

走廊不再是用拖布拖了，你就倒上洗衣粉用鞋刷刷吧，刷完了用清水冲，冲完了再用抹布擦，折腾不死你。李红莉的嗓音差点没哑，连长又是安排这里的活，又是分配那里的任务，再不是让你去录段音，播段广播，直把你一个人当一个班使。

说李红莉也确实挺能干，上次荣立个三等功，凭实力不说，光说这对工作负责态度，还有那声音，让你鸡蛋里挑出骨头也是软的，没话说，就是好。

李红莉是九七的兵，家里挺富裕，按照道理说，她完全可以不来当兵，在家也能有个好工作，可她不爱红装，爱绿装，听了“绿军装之梦”的军营民谣之后，便死活要来当兵“潇洒”一把，当个“潇洒”女兵。

李红莉的普通话讲得特别好，声音甜嫩又清脆，上级首长二话没说，一纸调令调她来到了通信营，新兵时一播音，全营上下的男兵女兵干部都懵了，什么时候来了只“百灵鸟”，像是请了中央电视台播音员来了似的。首长来参观看节目，听广播等都由李红利一人包揽了，首长特高兴，直夸通信营人才济济，藏龙卧虎，直把营长杨建党乐得双眼眯成一条缝，恨不得亲首长一下嘴。

在业务上，李红莉记性好，一个号码看二遍便下了肚，比武比赛，连长拿她出手，把一些老兵都妒忌得要死，没办法脑瓜子好使整不了，老兵都这样夸她，当然老兵护她是因为她为人客气懂礼貌有修养，没有富贵子女的高贵之骄，说话不铳，对你不紧不慢不慌不乱，口齿清晰把一件事汇报完，落落大方，美丽漂亮，这些连温燕燕都“望美莫及”，佩服得五体投地，温燕燕能服从李红莉的管理得益于此，还得益于李红莉不急不躁的好脾气，骂你让你感动，说你让你自己打自己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