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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第2页)

家乡,在远游归来的甘特眼中,是什么样子的呢?露着岩石的河上,铺洒着灰茫茫的晨光,火车头向晨空里喷出烟雾,如同人的呼吸一样。群山耸立,却比他想象的要近许多。群山之中,小城阿特蒙显得荒凉、灰暗。他小心地在玩具城下车,发现一切都那么矮小,近在身边,就像是进到了《格利佛游记》里的小人国一样。他觉得自己顶天立地般高大,十分小心地、沉重地挤坐进热烘烘的街车里,痛苦地瞧着皮斯加旅馆肮脏的广告牌。他的眼里,迪坡街上排着砖砌的,还有木板搭的各式简易货栈,铁路工人住的“佛罗伦斯旅馆”的铁皮墙已经锈迹斑斑,里面叽叽喳喳地送出娼妓打情骂俏的声音。

太小了,太小了,太小了,他暗自思量道。我简直不能相信,连这里的山也这么小。而我已经快60岁了,时光就这么白白地逝去了。

他面色蜡黄,两肋瘦削,像一只夹着尾巴的狗,胆怯地坐在车里。他没精打采地垂着头,两眼看着座下的藤椅。这时街车甩了一个弯进到编组站停了下来,脖子上挂满灰尘的司机手提着扳手,推开驾驶门走了过来。他把门带上,坐下来打了个哈欠。

《天使望故乡》 第七节(2)

“这一向在哪儿啊,甘特先生?”

“加利福尼亚。”甘特说。

“我说怎么没看见你呢?”司机回问道。

空气中混着电器和钢铁烧热的气味。

死了才两个月,死了才两个月!噢,上帝啊,就是这么回事啦。上帝保佑。这鬼天气,这个可怕的、讨厌的混账天气。死吧,死吧!太迟了吗?一片生机的大地,鲜花盛开的大地。绿色的大海有多么清澈,万千的鱼儿在那里游弋。桑塔·卡塔林娜。东部的人都是往西部跑,我怎么却跑到这儿来了?走啊,走啊,就这么顺着路一个劲儿走,我知道是去哪儿吗?巴尔的摩,西尼,——上帝啊,这是为什么?小船的底部是玻璃的,这样可以看到船的下面,她掀起裙子走下来了,现在在哪儿?这小美人儿。

“吉姆·鲍威尔好像是你不在家的时候死了。”司机说了句。

“什么!”甘特喊起来。“老天保佑!”他悲哀地咕哝着,声音小了点,“他怎么死的?”

“肺炎,”司机说,“他病倒4天就死了。”

“也真够怪,他五大三粗的男子汉,正当年呢。”甘特说,“我临走前一天还跟他说话来着。”他扯了句谎,心里却一再说服自己这是真话,“看他样子像是一辈子从不生病的嘛。”

“他是一个星期五回到家着了凉,结果星期二就完了。”司机说。

街车轨道上传来嗡嗡声。他用戴着手套的手指在结冰的窗户上划了一块清楚的地方,透过烟气打量着外面红色的站台。另一辆街车转过弯道,尖叫着快速驶进了站台。

“没啥好说的,先生,”司机开口道,拉开驾驶室门,“谁也不知道下个轮到谁。今天还在这儿好好的,没准明天就完蛋了,说不定还就先逮着个大的了。”

他带上门,把引擎挂到三档,车子像上足了发条的玩具,快速开走了。

正当年啊,甘特想,总有一天我也是这个样。不会,别人才这样呢。妈妈差不多86岁了,吃起来还欢得很,奥古斯塔的信里就是这么说的。该给她寄20块钱去。现在尸体是冻成一个整块的,春天也还行,接着就要下雨、腐烂,然后彻底烂掉。这活谁拿去干了呢?是布鲁克,还是古德格?从我嘴里抢面包了。这不是想逼死我这个外乡人吗?乔治亚大理石,砂岩基座,40块钱。

最好的朋友离我们而去,

亲切的话语在空中飘逝,

但我们拥有忠诚与怀念,

他仍活着,他并未离去。

一个字母是4分钱,够少的了。上帝知道,我的活做得那么好,我雕的字是最棒的。我本来可以当作家的,画也不错。这都该是我的活嘛。要是有点什么事的话,我肯定是能知道的——他们肯定会来告诉我的,那我就不会出这门了。腰部以上还没事,要有什么麻烦就是下面了。烂掉了,五脏六腑都是威士忌喝出来的窟窿。卡的埃医生那儿有癌症病人的图画,不过得几个医生意见一致了才行。他们要不拿出个一致意见,就是犯法。可是,一旦最糟的事来了——都是在外面,那就趁早把它们给摘了。海特老头肚里长了个瘤,挖出来装了一大杯子。迈奎尔——这个他妈的屠夫,不过他真行,这里切一块下来,那里再缝几针上去。他用一根胫骨给“玉米人”做了个鼻子呢。天衣无缝,应该是能做到的。无非是把所有线都切断,然后再都系上。你就在那等着,迈奎尔就专干这活的——粗手粗脚,转眼就成。他们总有一天要这么干的,等着我死呢。事情就是这样,谁也不知道——结果就死了。牛太大了,眼看春天到了。人是要死的,就是不够大。她那个糊涂脑袋,把牛奶桶里装满。朱庇特还有那个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天使望故乡》 第七节(3)

朝西望过去,他一眼看见了皮斯加山和它的西部山脉。那儿要开阔得多。群山直向着太阳爬上去。眼前是一片辽阔的景色,雾霭笼罩,蜿蜒曲折的世界,通向了一个广阔的世界,群山与平原相接,一直向西。西部代表欲望,东部代表家乡。向东望,一英里之外就是连绵的山峰,将小城拥进自己的怀抱。鸟瞰过去,尽在阳光之下。皮斯加大街富人区一带,一股浓浓的炊烟笔直地从法官布克·西维尔家灰白的木板房顶上冒出来。山坳里,黑人居住的简陋破屋里,飘出来的是细细的缕缕轻烟。早饭:猪脑、鸡蛋、几条又湿又软的腌肉。醒醒,醒醒,醒醒吧,你们这帮山里的懒东西。她还在那儿睡着呢,裹了三床烂被套,屋子里又闷又冷。裂开的双手上涂了厚厚的甘油,那味甜得让人恶心。塞着橡胶头的瓶子,发卡,针头线脑。现在谁都不许进去。丢脸。

街车在靠青藤大街的路口停了一下,接着向东转弯,继续沿皮斯加大街向城中心驶去。这时一个报童,7号,刚好在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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