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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第1页)

手。他喜欢这里的蒸气味和人身上的汗味。

后来,伊丽莎派他去叫卖《星期六晚邮报》。

“放了学干一点轻松的事对你没什么害处。”她说。他脖子上挂着沉重的报刊袋子步出门时,她在后面跟上一句,“打起精神,孩子!打起精神来!把背伸直,挺起来。让人家看看你是个有本事的人了。”她又在他口袋里塞满一大叠卡片,上面印的是:

你夏日最好的选择:迪斯兰

美丽的阿特蒙市

美国的瑞典之城

房价合理——过往旅客 长期赁居?一概欢迎

请径与伊丽莎·甘特接洽

“孩子,要想过好日子,你就得帮我多拉点生意来。”她老调重弹,撅着嘴,两唇微颤着挤出点欢笑,这让他深深难过,因为这明摆着是为已经很明白的虚伪打掩护。

后来他看到了自己在伊丽莎的世界里是怎样的一个粗鄙的角色——也真使他无地自容——打起了精神、腰身笔直、胸脯挺起,别人一看就知道“他是有本事的人”,一面逢人就自我介绍,掏出一张卡片来宣传阿特蒙和“迪斯兰”客栈的美妙之处,为了“多拉点生意”,平时在交际场合一有机会就开口,决不放松。他母亲不知在什么地方早已学会了一整套的行业术语,平常总是洋洋自得地把这些术语挂在嘴上——什么“观光客”啦、“招徕生意”啦,都是她挂在口边津津乐道的。他最讨厌这些行话,他跟甘特一样,说不出地讨厌把家里桌上的面包和自家的房间拿去赚钱,去租给房客、陌生人、来自外部世界的什么朋友;或是租给那些病痛、疲劳、孤独、潦倒、险恶、*和愚昧的人。

就这样,他失落在那辽远的奥萨克高原,只是沿着中央大道往前走,往前走,自己也不知目的何在,两边都是陡峭的山峰。在他的幻想中,这些山峰就是乐园的边界了。一步跨过去就有永生永世享受不尽的乐趣,他畅饮地下冒出来的泉水,希望能把自己这一身污浊洗净,永无止境地去探求神奇的泉源或钻入滋润的膏土,去找到神水可以清除血管里每一滴污血、焙干身体里所有的癌细胞、剜去毒瘤、揭去疮疤,连根铲掉一切染了疾病的肮脏纤维,还他一个完完美美的凡胎肉身。

《天使望故乡》 第十三节(5)

他数小时地盯着豪华旅馆门前的入口看,瞪目凝视着阳台上闲坐的女客们的大腿,观察那些前来消闲度假的大人物们,心中像被刀扎了似的,想起还真有詹伯士和菲立浦斯式的人物,还真有社会小说家书中的人物,过着神仙般的生活,编织着他们的故事。他真心实意地敬佩这些小说了不起的气魄,尤其对于英国出的这些书的气魄,他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些书中的人物也谈情说爱,但与常人不同,他们谈得高雅;他们说出的话含蓄而细腻;就连他们激情迸发的时候,也没有半点的粗俗淫邪或是贪得无厌——这种人身上就没有凡夫俗子的龌龊思想和*邪念。他眼睛盯着骑马女士秀美的大腿,看着她们很好看地将腿叉开来夹住坐骑,身下是马身上发出来的强烈而好闻的气味,不由心里胡思乱想,那雄伟的马背温暖起伏的颤动会不会使她们兴奋,不知她们爱起来是什么样子。书里所形容的这些人的高贵典雅的言谈举止简直把他唬住了:他所见的男女人物连吊膀子都是戴着手套、温文尔雅地进行的。这样想着,他满心羞愧,自己是如此下流——他为这些书中人物想象的谈情说爱超越了一切自然规律,所有禽兽和常人所追求的快乐,他们只消指头一触、眼睛一闪、说话的音调一变,就可以丝毫无染地达到。

那些了不起的大人物看见这个遥远陌生的孩子那漠无表情的面孔——他童年的卷发已经剪短更显得脸庞异样,便掏出钱买他一份杂志,还多给他好几倍的钱,好像做错了事而内心自责,要花点钱来赎罪似的。

他看着餐馆橱窗里养肥的鱼游来游去——鳗鱼像蛇一般蜷伏着、白肚的鲑鱼尾巴一甩沉下水去,心想里面不知有多少山珍海味精美可口的食品。

钓鱼的游客从远处河岸驾着马车回来,满载新鲜活跳的大鱼,令他不由地遐想不知何年何日他也可以去见识那条河。所有在他身边的事物,近在咫尺,却无法去探究,这都更加强了他的欲望和渴求。

后来,他跟着伊丽莎再次到佛罗里达州的海滨沙滩,他漫步在圣奥古斯丁城古老的小巷子,奔跑在德托纳硬邦邦的海滩上,或走遍棕榈滩豪华饭店门前的绿草地,四处搜寻树上跌落下来的椰子,因为伊丽莎要带回去做纪念品。他背着满满一麻布口袋的椰子,在“皇家黄蝴蝶”和“浪花”等旅馆华丽的走廊里来回走着,成了众矢之的。上自贵宾下至黑奴都拿他做讥笑和呵斥的对象。有时他走在棕榈树荫底下那条横跨半岛的广阔的走道上,就瞥见女士们丝一样光滑的裸腿以及男士们晒得紫铜色的坚实身体,横七竖八地躺在温暖迷人的散沙里,或者看到他们跃进滚滚而来的海浪,卷入碧蓝无垠的大海。从小时候见到父亲带回的贝壳时,大海就一直撞击他的脑海,他这个生长在深山中的孩子向往着而直到今天才真的见到海。阳光透过棕榈叶洒在地上,公主王侯们舒舒服服地坐在轮车上由佣人推着在平稳的走道上经过;在隔栏的酒吧间里电风扇嗡嗡作响,男客们举起高脚玻璃杯喝冰冻的酒。

有一回他们来到杰克逊维尔布,在那里离佩蒂和格利里的家不远的地方住了几个礼拜。他跟一个哈佛毕业的跛子念书,还跟这位老师去吃过一顿自助餐,老师喝啤酒吃比萨饼。伊丽莎带着他要离开的时候,跟老师争辩说学费太贵,那个跛子耸耸肩膀,只有接受她给多少算多少。尤金在一旁把脖子转过来转过去,两只脚也无处放。

生长在深山幽谷中,从小与山林为伍的他,就这样生平第一次见识了不可思议的南方景色。火车窗外闪过的一幅幅图画:田野、林木、山丘,都在他心里留了下来。漫漫长夜,窗外是昏黑的大地,他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躺在卧铺上,望着南方幢幢的鬼影闪过他的眼帘,慢慢睡着了,清晨又忽然醒来,发现清凉的佛罗里达湖泊在黎明中静悄悄站着,好像在无限中等待着与他会面。凌晨时分,火车无声无息地溜进了萨凡那站,他听见月台上有陌生的声音在低声交谈,还有车站上各种轻微而令人惴惴不安的回声;或者在晨光微熹中窥见一座隐约的树林、一条崎岖不平的泥巷、一头牛、一个小孩、一个邋遢女人无精打采地倚着小屋子的门,这一切都在飞驰的时间中摄进眼底。生命只是一个故事,在车窗上一闪即逝。

他记得所见的宇宙万物都是大同小异、似曾相识——他梦中萦绕着宁静的街道,月光浸润的树林,他想总有一天他会徒步回来,像久别重逢一样,发现它们还在老地方,丝毫未动。这一切事物都是为了他而存在的,自古至今,以至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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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望故乡》 第十四节(1)

李树的枝桠黝黑而硬脆,像石头般在冬天的冷风里僵硬地摇晃着,千百根细枝冻成了小冰棒。但是到了春天,她会重新变得年轻、柔软、壮大起来,满树的花朵和果实压弯了她的身躯。熟透的李子累累地在细枝上颤动,然后一个个跌落在湿渍渍的肥土地上绽开。微风吹过果园时,空中便满是向下落的李子,黑夜里只听到果子跌在地上的声音,大树上的鸟儿也会一窝蜂地引吭高歌,使空中充满珠圆玉润的鸟鸣。

山坡冻结的土块渐渐潮湿松软了,阵阵春雨降下来,浸润着泥土,青翠细嫩的青草像细发一样,稀疏地披在大地上。

我哥哥本的脸活像一块黄象牙,尤金想,高高的额头永远愁眉不展像个老人。他的嘴像一把刀,笑起来好像刀口上的亮光一闪。他整个的脸就像一片刀,不时地闪着亮光:这是一张清癯、严厉的脸,永远亲切可爱地展着愁眉;每当他目光专注、伸出细长而遒劲的手指在修理什么东西时,他总是聚精会神,只从细长鼻子里哼声出气。女人们看着他这张棱角分明、有血有肉、总是微皱的面孔,心里会油然产生一种母爱,他那一头小孩子模样的头发卷曲得像莴苣菜似的。

本走在4月里日夜交接的街道上。夜晚的天空被清凉温和的星星划过,空中便有亮闪闪的美妙。果园中的树叶随阵阵清风吹拂,漫舞着。本从酣睡的家中轻轻摸索着走出来,他那张瘦削苍白的脸隐在果园的树荫里,脚步走过之处在鲜花丛中留下一股尼古丁味和皮鞋的气味,尖头的黄皮鞋走到阒无人迹的马路上哒哒地像击打着音乐的节拍。广场喷水池中的水在懒懒地翻动着;消防队的队员们还在睡梦中,可是了不起的警察梅力克已经在“安尼达”餐馆的桌子上啃甜馅饼喝浓咖啡了。街上飘来浓浓的油墨味,暖暖的,一阵阵袭来;远处一列火车扯着汽笛向着南国的春天驰去。

报童们在黎明前的黑夜中沿着荫凉的果园走过。黑女人们在她们的小黑屋子里光着铜黑色的腿在睡梦中扭动着。溪涧的清水淙淙地流过。

新来的6号报童,听到大家在讨论“狐狸”:

“谁是狐狸?”6号问。

“狐狸是个浑蛋,6号。可别让他逮着你了。”

“那个浑蛋上礼拜一连逮住我三次,都是在希腊餐馆里。怎么咱们连吃饭都不可以?”

3号报童想起了礼拜五那天早晨——他跑的是黑人区路线。

“你有多少——3号?”

“162份。”

“小家伙,有几个是欠账的?”兰道尔先生一脸不信任的神情问,“你是不是就没试着收过钱?”他一面翻着账簿一面补问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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