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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见的人(第4页)

(鲍利斯走出厅堂)

首相:姐妹,只管放心就是,也请那些没有母亲的孩童们放宽心。你能为我提供这样的为你们效力的机会,我感到高兴。

(修女及其伙伴站起身来)

修女:首相大人,谢谢您。我衷心感谢您!

首相:我应该感谢你呀!何不让我做片刻父亲呢!

(两修女在自己的脸上划十字)

修女:我们的圣母玛利亚为你祝福,保佑你平安。玛利亚是所有人的母亲。我们的主耶稣为你祝福。耶稣带着他的羊群走向绿色牧场。

(二修女走去,首相低头片刻,然后说)

首相:多么出色的女性!她们在为无名饥饿者筹措面包。不过,我们都是站在庙门上讨饭的人,我们都在为解除另一种饥饿而乞讨。(一阵长时间沉默之后,首相用手示意侍卫离去,然后对穆芭莱说)我的女儿啊,我已经累了。我的好朋友啊,我已感到厌烦。夜幕已经降临,就让夜神用其饰带把我们盖起来吧!

(穆芭莱站起身,走去燃点厅堂的蜡烛,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旁边)

首相:穆芭莱,今天的工作结束了,你可以安安稳稳休息一下,天亮之后,就是另一天了……朋友啊,我很累,而且心沉重得很,可是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啊!还有一座桥应该建造。有一座大厦应该拔地而起。夜深人静之时,有一种声音,我应该把它传达给沉睡中的人们。可是,我累了,已经疲惫不堪……穆芭莱,我的好朋友,晚安。(首相双手伸在写字台上,低下头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继而望着穆芭莱的面孔,然后整个身体一下下沉,一切活动便沉静下来,一动不动了)

(这时,容光焕发的大汉出现在右门,迈步走到厅堂中央,像一根光柱一样笔直站立在首相那静静的身体旁,手触摸着身体,凝视着永恒世界)

穆芭莱:(望着大汉,向大汉伸出双臂,只见她的脸上闪烁着神奇的光芒,用使整个厅堂颤抖的声音说)打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漂亮、庄重。打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会像现在一样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的朋友啊,我亲爱的朋友。假若整个世界能像我现在这样看到你,那该多好!假若所有的人都能了解到我所了解的一切,那该多好!

(幕落)

二 转眼之间

晨夜之间

地点:高塔广场贝鲁特宫殿的一个狭窄黑暗牢房

时间:12月9日午夜

人物:优素福·凯拉迈(诗人)

赛里姆·白朗(基督教头面人物)

阿里·拉赫曼(穆斯林头面人物)

舍尔夫丁·侯拉尼(杜鲁兹族头面人物)

穆萨·哈伊姆(犹太商人)

穆萨·哈伊姆、舍尔夫丁·侯拉尼各睡在监牢的一个角落。赛里姆·白朗枕着自己的手腕。阿里·拉赫曼坐在一张木凳上。优素福·凯拉迈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不时站住,凝视着有星光射进来的一个小洞。

穆萨·哈伊姆:(说梦话)二百加二百是四百。四百加上三百等于七百。七百加二百是九百。九百加五百等于一千四百金币。他们都拿走了!他们从我这里拿走了一千四百金币!都叫他们拿去了,啊,啊!

优素福·凯拉迈:假若我能像他那样熟睡,那该多好啊。假如我能合上双眼,即使是一分钟不看这地狱,在远离这个世界的另一个世界里睁开眼,那该多好啊!

阿里·拉赫曼:兄弟,我发现你整整一个礼拜没有入睡了。我真不知道你怎么还能活着。(语气中充满同情)兄弟,睡一觉吧!就在这块木板上睡一觉吧!睡吧,哪怕只睡上一个小时。难道你不晓得连续熬夜近似于慢性自杀吗?

优素福·凯拉迈:不,我不会在这肮脏的巢穴里自杀。生活的屈辱已够我忍受,即使他们留给我的东西是高尚的。假如我的生命具有某种价值,他们也会像对待我的同伴和我的兄弟的生命那样,将之用一根绳子吊起来……不,我不配与那些已经死去的人同享死亡的荣幸。我不配享用绞刑架的尊贵!

阿里·拉赫曼:你冷静些,不要激动!不要去思考昨天!我们应当坚韧到明天,因为明天掌握在安拉手里,而安拉是慷慨高尚、大慈大悲的。

优素福·凯拉迈:我怎么能够停止思考生命的进程呢?我怎么能忘记昨天呢?昨日之手紧握着今日良心。昨天是巡游在这座监牢上空的灰色幻影大军,在我的头周围游动着,在我的耳边低语吟诵着我的伙伴们的名字,那是我的烈士兄弟们的英名,那是悬于天地之间的人们的大名。

阿里·拉赫曼:(愁眉苦脸地站起来)掌握我的灵魂者,将在我们的儿女起来为我们报仇雪恨之日到来,站在为我们讨还血债的新一代当中。在阿拉伯半岛将出现一位果敢坚强的巨人,用双脚踏碎暴君和压迫者。

舍尔夫丁·侯拉尼:(刚刚醒来,用手指揉着眼睛,对阿里·拉赫曼说)你呀,你是大白天做空梦。我的先生,阿拉伯人是半岛上沙漠与高山之间的一群沦落人,期盼他们当中能出现什么奇迹,那是愚蠢的。叙利亚的前途寄希望于强大公正的大英帝国。假若英国不占领叙利亚,那么,叙利亚就少有和平希望。

赛里姆·白朗:你想让高傲自负的英国占领一个国民崇拜法国的国家?难道我们不喜欢由法国来保护、统治我们?我要对你们说,法国才是自由摇篮和文明之母。假若那面三色旗不在叙利亚的平原和高山飘扬,叙利亚断无前途和希望。

穆萨·哈伊姆:(说梦话)二百加二百等于四百,四百加三百等于七百。他们都拿走了!都拿走了,该死的!该死的,都拿走了!

优素福·凯拉迈:(站在房间中央,高举双臂)啊,叙利亚,你的灾难多么沉重!你的儿女们的灵魂不是涌动在你那羸瘦、虚弱的身躯里,而是附着在其他国家的肌体里。他们的心忘掉了你,他们的思想远离了你。叙利亚呀,叙利亚,世代的寡妇,时代的丧子之母,叙利亚啊,灾难无穷的国家。你的儿女的躯体尚在你的怀抱中,而他们的灵魂则已远离你去。有的行进在阿拉伯半岛上,有的漫步在伦敦大街,有的飘飞在巴黎宫殿上空,有的在睡梦中数钱。叙利亚,没有儿女的母亲!(对朋伴们说)被囚于牢中之牢的囚犯们,你们听我说。叙利亚不是属于阿拉伯人的,也不属于英国人,不是属于法国人的,也不属于印度人。叙利亚是你们的和我的。你们用叙利亚土铸成的躯体是属于叙利亚的。你们那在叙利亚天空下凝成的灵魂也是属于叙利亚的。它不属于太阳下的任何一个别的国家。安拉晓知我深爱阿拉伯人,我想追回阿拉伯人的光荣。但我是一个叙利亚人,我所追求的是叙利亚的叙利亚光荣。安拉晓知我敬重英国的公正,曾敬佩它的意志。但我是一个叙利亚人,我所追求的是叙利亚的叙利亚人的公正和意志。安拉和你们都知道,正是我对法国的感恩之情将我送进了这座监牢。法国是个伟大的国家,走在向着纯粹真理和绝对自由前进的队伍的前列。但我是叙利亚人,我要的是叙利亚真理和属于叙利亚的叙利亚自由。

阿里·拉赫曼:兄弟,你是一位诗人,正借用美丽辞藻把你的幻想赋成诗,然而诗却是另外一种东西。

舍尔夫丁·侯拉尼:阿里先生,你说得对,他是一位诗人。赞美安拉,诗人们是不能统治英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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