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都值得了……
浓重的呼息覆在寻蝶纤细的颈肩,尚未褪去错愕与不信的她,根本不晓得该如何反应,心跳怦然到有些胀痛,视线能及的部分仅是他披散在后的墨发,心底还无法确定此刻紧拥住她的男人真的是他吗?
一句“傲梅”,绞痛她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她像是掉入了无底洞一样,不断下坠。
为什么他此刻才出现,一晃眼五年了,这时候才来惺惺作态,不觉假意可笑吗?
几番吸气,素手放至凤歧紧拥不放的厚掌上,寻蝶努力漾出笑容,想拉开他造次的健臂,可惜他抱得太紧,撼动不了一分。
“我该死吗?”寻蝶慵懒一笑,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来否定身为傲梅的过往。“呵,我不过一介小小卖琴女,顶多收入丰厚了些,罪不致死吧!”
第5章(2)
原来,他……当她死了?!
“你……你没死怎么不捎封信上青玉门给我呢?”凤歧觉得怪异,疑惑地望着她,与他记忆中如出一辙的小脸依然标致无双,却不难发现她的性子有了绝大的转变。
“那等我快死了,我就给你捎上一封,成吗?”寻蝶轻扭身子,想挣离他的怀抱。“为了生计抛头露面,闺誉什么我早给丢了,可不代表我可以随便让男人抱着,放开我,谢谢。”
当年经过兰姨的开导,说实话,她对凤歧的欺骗多少能够谅解,毕竟在当下,恨透了青玉门人的她压根儿不可能跟他和平相处。
释怀后,她对凤歧的思念与日俱增,可又不敢捎信上青玉门,深怕为他添麻烦,只好找了个藉口,请主座得标者折下一枝“傲梅”,再有意无意地现出右手掌心的剑疤,盼有人把消息传到江湖上,传到云游四海的他耳里。
她年年等,年年失望,以为凤歧不会放弃她一丝生还的可能,早晚会找上春松居,不然就是期待从客人的嘴里,听见江湖有名身着紫锦衣的男子,正在千山万里寻人,可他……原来早就当她不在人世了?
既然如此,那就当寒傲梅死了吧,她现在是温寻蝶,与他再无情感瓜葛的温寻蝶。
她疏离的态度让凤歧心惊,想起自己欠她的解释与道歉,赶忙道:“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骗你,夙剑找出我们要的那本手札,已经还你清白了,可为了师门名誉,他们才迟迟不敢公布。傲梅,对不起,你别再生我的气了好吗?”
“我没生你的气。”拍拍他的手,寻蝶盈盈一笑,笔直地望入他期待的凤目内,脸上并无任何熟识之色。天晓得,她忍得多辛苦才能维持神色坦然。“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有啥好气的。再说你认错人了,我是温寻蝶,不是傲梅。”
“你真的不是傲梅?”见她摇头,凤歧不免心生疑惑,以傲梅冷冽不多话的性子来看,哪里有寻蝶的洒脱,但这张一模一样的脸蛋又作何解释?这巧合,未免也巧得可怕。
他不信邪,拉过她的右手。
“若你不是傲梅,这掌上的剑伤从何而来?”
合上手心,寻蝶美目微敛,轻笑道:“谁说是剑伤所致?这道疤是不小心让断弦割伤的,就像你们练武之人难免被兵器所伤,我比较倒霉,留疤了就是。”
“是吗?就当这道是让断弦割伤的好了,那手背上的呢?你的琴弦锐利到可以笔直地穿过你的掌心,嗯?”断弦的伤会留下笔直的浮疤?这牵强的理由骗骗三岁小孩还可以。
“它打娘胎就有了呀,这叫胎记,我娘会生,不行吗?”她一把推开凤歧,唤着他身后已经呆愣的梓姨。“梓姨,别恍神了,如果你确定他是兰姨的义子,就快找个大夫治治他的眼睛,别半路乱认亲戚,打坏姑娘我的行情。”
“呃……你确定不是那个叫什么梅的吗?”
寻蝶横了她一眼,撇过头。“啧,连你也跟着瞎起哄。你们要待这,我把房间让出来便是。先说好,别打扰我练琴,明晚出差错可别怪到我身上。”
“等等!”凤歧拉住欲出房门的寻蝶。即使她迅速换上不耐的神色,眼底一闪即逝的凄切并未逃过他锐利的凤目。
“你再问我千次、万次,我的答案还是一样,我是温寻蝶,不是你说的傲梅。还不快放手?”
她一甩,凤歧并无她想像中的缠人,立即松手。寻蝶一愣,心里涌现说不上的空虚与怒意。
她忽红乍紫的表情,凤歧全看在眼底。他按兵不动,由尚未回神的梓姨手中取过短笺,递交到她的手上。
“这些曲子,麻烦你费心练练。”
“你——算了,我懒得跟你计较。”寻蝶捏着短笺,也不看上头写了什么,便往春拨楼的琴室走去。
她还期待他做什么吗?傻子也不是这样!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与他记忆中的傲梅一模一样,个性却完全相反,纵然如此,她依旧迷人得紧。
姑且不论她不肯相认的原因为何,她不说,他瞎猜也没用,为今之计,就是让她了解他的感情不是肤浅假象而已。
“凤小子,你老实跟梓姨说,你跟寻蝶究竟是什么关系?我在旁边看得是一头雾水哪。”
“这事你想知道,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在那之前,我想请梓姨回答我几个问题。寻蝶是什么时候来到春松居的?”
“差不多五年前吧,我跟沁兰上观音寺……”
每逢初一、十五,春松居内笙歌鼎沸,灯火通宵,为了衬托寻蝶的身价,春松居斥资重金在百花湖上燃放烂漫花灯,表演的露台上,更是挂上一尺数两的软丝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