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朝吾倒没追究,说:“你们说,这书法挂在哪儿合适?客厅还是书房?”
张不凡说哪儿都好,邱素萍说:“依我看,哪儿都别挂才好,这么难看的字,挂在哪儿都出丑。”
张不凡急忙嘟哝说:“怎么能这样评价文老师的书法?他的文章这么厉害,书法自然厉害了。”
他过去不屑文老师的文章,又与邱素萍说过,当时邱素萍明显就有些不高兴,但是也没说什么,这时正好可以赎罪,为了不着痕迹,故意说得小声,仿佛不愿让邱素萍听到的样子,其实恨不得把每一个字都直接灌进到邱素萍的耳朵。
朱朝吾斜他一眼说:“逻辑上是行不通,结论还算准确,文老师的字,在我市还是有点名气的,邱素萍,你不懂书法,不能随便下结论。”
邱素萍说:“用得着懂吗?本地作家能写出什么好字来?能写出,就不会在这小地方呆了。”
朱朝吾说:“这套理论似曾相识,张不凡,这是你首创的吧?”
张不凡赶紧说:“我当时又没看过文老师的书,哪知道本地作家能写得这么好?后来看过之后,我不是已经改口了吗?”
“好像是的,看了之后,就一直赞不绝口,你说你也真是的,没看就下结论。”
“这不就是年少轻狂了嘛。”
“明白就行,没事,这字是一定要挂的,还是挂到书房里去吧,多点墨香。”
朱朝吾说着,把字卷起来就进了书房,张不凡随后跟进,邱素萍磨磨的蹭蹭的也进去了。
朱朝吾与张不凡选好位置,叫邱素萍搬来椅子,给张不凡一枚长钉,让他站到椅子上打入钉子,他自己在下面扶稳椅子。
张不凡依言办事。
朱朝吾发现张不凡好几次将锤子打歪,险些打中定钉子的手指,忙提醒说:“喂喂,张不凡,你可不可以先收敛一下你手指的魅力,我发现它对锤子的吸引力比钉子大得多了。”
邱素萍憋不住,差点笑出声来,瞪了朱朝吾一眼,嫌他多嘴。
好不容易才把钉子钉好,朱朝吾又吆喝道:“喂,小妹妹,帮忙把锤子放好。”
邱素萍忸怩了一下,才慢吞吞地走到椅子边,张不凡低下头看她一眼,把锤子放到她的手上,脸不听话地有些烫了。
邱素萍倒没什么,冷冷地把锤子放好。
朱朝吾又说:“小妹妹,还要麻烦你把书法拿过来让张不凡挂好。”
邱素萍忍无可忍地说:“我是你的使唤丫头吗?什么都要我干,你倒落得清闲,我不干。”
朱朝吾笑说:“我做的是保卫工作,意义不小,怎么能说是清闲,要不我们换换,你来扶椅子,我去拿书法。”
邱素萍大概是忘了此时用不着如此保卫,权衡一下,还是拿书法去了。
工作转眼便完成了,张不凡刚回到地板上来,忽听邱素萍“格格”直笑,她板脸多时,张不凡听她一笑,道是情况有好转,心里一松,看向她时,发现她眼睛却在瞄着书法。
又听朱朝吾说:“你笑什么,你也知道这首诗?”
邱素萍说:“那有什么,秦觏是秦观的弟弟,三十岁了犹未成家,他的好朋友,就是这个后山居士写了这首诗戏他一戏,其实未尝不是在捧他有才华,能咳唾成珠,你的情况也差不多,就不知道你当不当得。”
朱朝吾说:“这可真是蓝田生玉,厉害厉害。”
张不凡才知邱素萍是在笑那诗,不由脸一烫,又局促起来。
朱朝吾说:“任务虽轻,也多亏你们帮忙,不过帮忙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摆出这种受苦受难的表情?害得我心里一直在嘀咕,我是不是在虐待青少年啊。”
“本来就是。”邱素萍说。
张不凡说:“不是,我不是觉得不该帮忙,我是因为……”
“哦,我懂了,因为快毕业了,要学会摆出严师的风范了,在徒弟面前,不能失去威重的感觉,对吗?”
张不凡耳根都红了,低下头去,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下面的话说了出来:“朱老师你不要开我的玩笑了,我怎么配当她的师父?她弹钢琴,比我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