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知年在观外等了一刻多钟,门再开,这回是朗月和清风一同出来的。
没办法,他们俩也都还小,个头还不够高,一共装了两大包袱的药,一个人实在搬不动。祁知年听得门声,正要再道谢,瞧见那两个高得都把小道童的脸给挡住了的大包袱,不禁也傻了眼。
清风见他不动,不满:“别傻看着呀,快来帮忙!”
祁知年赶紧回神,立即上前从他手中接过大包袱。
拿到手中他也差点接不住,小道童年纪小,每日练武、打坐,体格却比祁知年强悍多了,包袱装得满满又沉沉的,人家小道童拿得动,他还真不一定拿得动!
祁知年紧紧抱住,勉力站直,看看怀中的包袱,又看面前的小道童,询问道:“小道长,这会否太多了些?若是都给我,旁的百姓该如何?”
祁知年到底是在那样的环境中金尊玉贵地长大,即便是此时,“不与民争利”的观念依旧刻在脑中。
清风叉腰:“得啦,你先把自己管好吧!旁的人才不用你操心呢!”
祁知年面色微红,这才又想起自己如今的境地,他道谢:“小道长,太谢谢你们了。”
清风帮着抱住朗月手中那个包袱,朗月吐出口气,也露出脸来:“你该谢我们观主才是,这包袱里头装着的,可都是百年的人参呢!”
“啊——”
祁知年非常惊讶,就是在英国公府的时候,姜七娘也不过吃些二十年五十年的人参罢了,他下意识地就又把包袱递还回去,连连摇头:“小道长,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给我些寻常的药即可。”
“是我们郎——观主给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来的道理?你若过意不去,心里多念几句咱们观主的好吧!”朗月不待他再多说话,将另一个包袱也给他,“成了,快拿着吧,上这一趟山也不容易!”
祁知年没手去接,又问:“小道长,我可能见一见你们观主?我想当面与他道谢。”
“我们观主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我——”祁知年还要再说。
清风也上前来,比划着道:“你这小身板,估计也抱不动,我们帮你把这个绑到你的背上吧。”
说着就和朗月一起,快手地将包袱给他绑上。
祁知年不善言辞,心中有许多感激的话要说,却又不知该如何说,清风、朗月两个人拍拍手,指指不远处的某个地方:“那里有个小木屋是给上下山的人歇歇脚的,此时恐怕没人,你去那里对付一晚,天亮了再下山吧!”
又道:“下山时候注意着些,别被打劫喽!光你这俩包袱就值百金了!”
祁知年不会说,他们俩又太能说,祁知年更没有机会开口,怕他再拒绝,清风索性又推推他:“快走吧!”
说完,没给祁知年时间反应,他们俩跺跺脚,喊了几声冷,“嗖”地就钻进道观中,再度关上大门。
道观恢复静谧。
祁知年呆呆站在门口,若是从前,他有无数表达谢意的法子,如今他两手空空,对此恩情竟是一点回报也给不出。他往后退两步,尽管面前已无人,他还是深深做了个揖。
起身后,他转头下山,心中发誓来日只要有机会,他必要回报这些善良的道长与观主。
说到道长,不免又想起那个在梅林中练剑的道长哥哥。
他回头又看了眼已经渐渐在他视野中远去的无名观,心中感慨,不愧是连陛下都要优待的道观,就是天上的神仙也不过如此了吧。
按照小道童的话,祁知年果然找到那个小木屋,里头还有炭盆与张小木床,床上被褥叠得整洁,恐怕定期也会有人来打理。
祁知年没有睡,手边有这么贵重的东西,他也睡不着,索性将炭盆点起来,坐得离炭盆近近的,又吃了个包子。
待到卯时,因是山上,天边已浮起鱼肚白,他将炭盆灭了,将身上的包袱系紧,这才下山回城。
朗月他们给祁知年包药的时候多了个心眼,用的是很寻常的布料,加之祁知年穿得破破烂烂,一路低着头也瞧不见他的脸,这般看起来反倒像是捡了什么破烂回来,还真没人对他背上的东西感兴趣。
他顺顺利利地回到城中,临近过年,大清早的,城门外就全部都是等着进城的人,热闹非常,祁知年来不及看这份热闹,急急忙忙地往家里赶,刚到巷子口。
“姜小哥!”隔壁的林寡妇放下手边的豆腐摊子,大步走来,“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奶奶担心了一整夜!差点就要往城外找你去!我们好不容易才拦下来!我就说你一定没事儿的!”
他们不知这三人的关系,只当范嬷嬷是祁知年的奶奶,祁知年对外也自称姓姜,毕竟他如今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姓什么,又该叫什么。
“我去山上求药,耽搁晚了。”祁知年心中很着急,他就知道,范嬷嬷一定急坏了。
“快回去吧!他们正等着呢!”
“多谢婶子!”祁知年加快脚步,快速推开家门,听到开门声,范嬷嬷立刻扑了出来,看到是他差点要哭倒,抱住祁知年就说自己不该让他一个人上山云云,心疼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