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乐欣”李轩惊慌失色,他坤直了手臂去够,可只是摸到了萧乐欣的衣服裙摆,眼睁睁地看着她从自己面前坠落。心就跟突然空了一块,这一刻,李轩脑中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如果萧乐欣死了,那他要怎么活?重复上一世行尸走肉的日子吗?他怕,他胆战心惊地都不敢探头往下望一眼,直到纵马拉缰的声音传来。“驾,驾!”
李轩回过神,快步走至窗边,双手紧拽着围栏往下看。只见一个身着月牙色衣袍的男子驾着深棕色的马匹疾驰而过,双手牢牢地接住了坠落的萧乐欣,反手将她护在怀里,两人驾马往前奔去。这一切不过是须臾之间的事。见萧乐欣安然无恙,李轩提在嗓子眼的心松了口气,可下一秒,他面色冷沉,阴鸷的眼神盯着跑远的身影许久,咬牙切齿的从嘴里奔出一个人名。“李宸瑾!”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疾风,眼前是疾驰而过的街景,萧乐欣双手紧抱着马鞍子,一颗心扑通扑通急跳不停。愤然跳窗凭的不过是一腔孤勇,当身体极速坠落的恐惧感再度袭来时,萧乐欣就有些后悔了,不该这么冲动的。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即使生命无忧,估计下半生也是半残了。正当她悔恨不已伸手下意识的想抓住什么东西求生时,手心触及一片温热,下一秒,身体稳当当的落入一个怀抱,来不及回头看向来人,一种鬼门关前打了个转的后怕感让萧乐欣紧紧的倚靠着身后的人。“别怕。”
意识到怀里的人在不停的打颤,李宸瑾温和出声。“知琴知棋还在聚贤楼……”“她们不会有事。”
寥寥几句话,贴着呼呼而过的风声拂在耳畔。萧乐欣有些意外,可也并不意外,被稳稳接住的那一瞬她就预感来人是李宸瑾,她点了点头,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惶惑不安。李宸瑾紧握萧乐欣的手,拉紧缰绳,脚蹬子踢向马肚,“驾——”,骏马越过街上的路障,疾驰着往东面的鉴湖而去……“吁——”不过一会的功夫,鉴湖就在眼前。李宸瑾松了缰绳,翻身落马,伸出手。萧乐欣惊魂未定,巴掌大的脸此刻血色全无,耳边似乎还是疾风而过的呼呼声,她定了定神,看向伸向自己的手,终是握住。李宸瑾微一用力,抱着萧乐欣下马。谁知双脚甫一落地,萧乐欣双腿一软,整个人往前扑去,李宸谨眼疾手快,伸手揽着她的腰身。“没事吧?”
清冷的声音中夹杂着隐隐的担忧。萧乐欣稳了稳心神,赶忙退出李宸谨的怀抱,微微仰头笑了笑,连连摇头:“没事,臣……我没事,王……公子放心。”
鉴湖上游船颇多,岸边水榭旁更有许多撑桨划船的人,萧乐欣下意识的改口。李宸谨点了点头,见萧乐欣一脸尴尬的背转过身似乎手忙脚乱的在收拾衣裙,他静静地等候在旁,上扬的唇角带了一丝清浅的笑。“公子,您身体好些了吗?今日怎会出现在此处?”
萧乐欣轻咳了声,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回过身,一脸落落大方,似乎刚才在马背上怕得要死的那名女子不是她。李宸谨正欲开口,一阵不轻不重的“咕咕”声打断了两人间谈话。一时间,周围热闹的一切似乎都远离了去,萧乐欣只听见自己的肚子饿得咕咕作响,她嘴角微抿,两只耳朵越来越红,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见了李宸谨数次,似乎回回都有些狼狈。李宸谨眉眼微动,唇齿之间,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徐徐春风从湖面吹过,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立着,谁都不曾开口说一句,终于一旁花船上传来一位老者的声音。“这位公子,可莫要饿坏了你家的小娘子,老朽这艘船上备着美酒美食,鉴湖游船十两银子一趟。”
可真会做生意!解了彼时的尴尬,萧乐欣一脸不以为意,她偏过头朝老头望去:“十两银子?船家,你……”只是话音未落,一道唱反调的声音传来:“好。”
萧乐欣柳眉微蹙,轻声呢喃中藏了不满:“他这是在抢钱。”
“小娘子此言差矣,美食美景美人可是能用银子衡量。”
老者手里捏着船桨,笑意连连地看着两人,似乎笃定这单生意准能成。“老头,你既然这么说怎么不让我们白吃白喝。”
萧乐欣气不过,走到岸边与船家理论。李宸谨跟在她身后,瞧着她活蹦乱跳张牙舞爪的样子,稍稍心安。能这样玩闹,应该是已经不怕了吧。“公子,快管管你家小娘子,如此伶牙俐齿,可真真是唯女子和小人难养啊。”
船家似是招架不住了,连连呼救。此时,从船舱内走出一位老妇,不声不响地走到船家后头,伸手就拧了他的耳朵。船家顿时疼得连连求饶。老妇笑容温和:“让公子和小娘子见笑了,一两银子即可,公子娘子请。”
其实,鉴湖之上游船甚多,装饰华美的亦是不在少数,眼前的这艘是最为破旧的,可不知为何,李宸谨和萧乐欣两人都默契的未做他选。“一两银子,就一两啊!”
萧乐欣伸了手指在船家面前晃了晃,随后自己提了裙子上船,李宸谨扬步跟上,目光时刻不离前方的身影,他有预感萧乐欣一准得……果不其然,念头刚起,眼前的人脚步踉跄,身形一晃就要往一边栽去,李宸谨当即伸手去扶。“小心。”
萧乐欣惊魂未定,站稳后抬眼冲李宸谨微微一笑,神情一片坦然。在同一个人面前丢脸次数多了,好似也不甚在意了,只是她气不过始作俑者。“老头,你刚才是故意的。”
萧乐欣单手扶着李宸谨,从他身旁探出身去,虎着脸喊。船家摸了摸鼻翼,只当没听见。萧乐欣气急了,可已是上了贼船只能作罢,两人就这么肩并着肩,扶着进了船舱。一见舱内,才发现内有乾坤,此船外饰瞧着简陋,里面却是干净整洁,临窗摆着一张小桌,桌上零散放着几盘点心糕点,糕点一看样式就勾了人食欲。萧乐欣一见眼睛都亮了,当即松了李宸谨的手,快步走到桌边,信手拿了一块绿豆糕,轻轻咬了一口,顿觉清爽美味。“公子,你也来一口?公子,公子……”喊了几声都没人回应,萧乐欣抬眼望去,只见李宸谨跟木头人似的站在船舱口,低头瞧着自个的手,神情瞧着有些不对。“公子?王爷?”
李宸谨有片刻的失神,萧乐欣放开他的瞬间,他下意识地伸手想抓住些什么,手心柔软的触感还在,人却已走远,就在他五指一紧,试图握住掌心那点点仍旧温软的温度时,一只手牢牢的抓住了他的手腕,微凉的指腹搭在他手腕上,耳边传来困惑的一声。“余毒已经清了啊……”萧乐欣见李宸谨站着许久未动,想他两次中毒加上刚才又疾马救她,生怕是身体有什么不适,赶紧上前探脉。幸好,并无大碍。“公子,你可是……晕船?”
要是身体无恙,那只能是李宸谨怕坐船了。萧乐欣拧眉细细回忆了下,宸王好像真的晕船,记得有一回中秋家宴,圣上突然来了兴致换了花样,带着所有人游船赏月,彼时她刚嫁入轩王府,和李轩自是蜜里调油,哪里顾得了别人。只是后来听说,晕船的宸王不知为何,身体如何不适也跟着赏了半晌的月。想来男子好胜的心从不肯落人后,当初的宸王也是如此吧。萧乐欣一时有些犹豫,她要是这时候叫船家开回岸去,会不会伤了李宸谨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