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勃然变色,她硬是要拽出印尤裳,“郡主不过是同我出去买些蜜饯,如何不安全了?你们若是再挡路,我就告诉魏国夫人,让她来处置你们!”
“这……”侍卫顿时哑口无言,只得瞧着莫如同印尤裳出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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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还是照旧,糖桂花要馨香略透明,半个黑点都不能有,八珍雕梅要颗颗饱满,雕得精巧又美味,金丝蜜枣必须是核小、肉厚、皮薄呈琥珀色。”莫如仔细地筛选起来,每打开锡制的果盒便是蜂蜜腌制的蜜饯,堆若小山的蜜饯色泽清新形状别致,望上一眼便觉入口生津,香甜之气更如水银般,无孔不入,直沁得人欲伸手去触上面薄薄的糖霜。
老板认真的为莫如称重,莫如对蜜饯极是挑剔,每种要的不多却专选保糖保汁最多的,印尤裳扯了下莫如的衣袖,“我去对面的铺子瞧瞧,马上就过来。”莫如正忙得焦头烂额,她瞥了眼对面,是家不大的首饰铺,便应许着嘱咐道:“郡主快去快回,可千万别走远了!”莫如说完又继续精挑细选起来。
印尤裳快步走出铺子,街上热闹非凡,她却拐进不显眼的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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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步摇!”
印尤裳将袖内的步摇取出,这支纯金的步摇顶端为龙头形,龙嘴下坠拱着金鸟架,口衔竹叶的鸟立于架中,金鸟翠色欲滴闪闪发光,架下垂有三串竹叶,每串三层,龙头、鸟架、小鸟、竹叶均点翠饰,步摇上镶嵌珍珠翡翠,做工繁琐精美绝伦,插于发髻中,仿若湖面点点灵动的浮光魅影,每行一步便是摇动生辉。
当铺伙计跟老板合计了许久,当真绝非寻常人家用得起的珍物,“三十两!”当铺老板隔着木架高声杀价,其实他清楚此步摇纵然开价十倍也值,却仍是将价格压到最低。
印尤裳不知此物价格,她只知刘承训所赠的皆昂贵不已,“八十两,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当铺老板见印尤裳开价不算高,又是女子孤身一人,慌兑了八十两现银将步摇购下。
“郡主?郡主!”莫如疯了似的满大街找着印尤裳。
“驾!”路上一男子狠狠挥着鞭子,马匹险些撞到莫如,马发出唏律律的一声长嘶,马上之人竟生生把缰绳勒紧,马蹄在原地兜转着迅速停下。
莫如猝然一惊,吓得瞪着一双眼睛,只顾直愣愣的瞧着驾马公子脚上的鹿皮靴,莫如尚未看见男子的容貌,仓促抬头之际男子竟已策马远去。
四起的尘埃中莫如望了眼那人的背影,倒也无开口唾骂之力,只是又继续寻印尤裳,她不过挑选了下蜜饯,转眼印尤裳就烟消云散了。
莫如不知方才驾马的男子正是印尤裳,她就这样同她擦肩而过,却毫无半分察觉。
第41章 况谁知我此时情
印尤裳拿兑的银子买了男装利剑又雇了匹马,早已驰向城外。
荒芜的城外披着凋敝之色,泥土小径被马蹄踏得平整,秋日金黄的树叶纷纷飘落,天高云低遥遥望去,仿佛云层厚重得几欲从天空坠落入凡间,冷冽的秋风不住的往印尤裳衣袖内钻,她呼了口暖气,双腿夹紧马肚,手中微微悠动的马绳轻策于鞍辔上。
印尤裳的长发简单用一支木簪别起,她初次梳男子的发式,绾得略微松散,随着马匹颠簸青丝似乎时刻会倾斜而下。
城外的小径静得有些诡异,一路上密叶森森,香尘细细却人烟稀少,路两面是枝节楂桠的树林,印尤裳骑于马上飞速掠过流水般的景色。
承训哥哥,每想到刘承训,印尤裳的心就会迸发出强烈的疼痛,就像前生注定的宿命一般。
两侧树枝的阴影仿佛是海藻的波纹,秋天的黄叶犹未落尽,在半空中枝叶交错,只隐约窥见苍穹的阳光,“驾!”印尤裳的鞭子刚落下,却未留意离地不高处的一根粗麻绳,她胯_下的马嘶鸣着瞬间栽倒在地,印尤裳顷刻摔下马,翻滚着倒在杂草之中,可谁料这草下竟铺着天罗地网,印尤裳刚跌到上面,杂草掩盖下的一张细网立刻将她包裹其中悬挂于高处。
树林的阴影中跳出几个身材魁梧的男子,印尤裳的心骤然一紧,原来她是碰上了城外的贼匪!
如今动荡不安之际,刘知远厉兵秣马,百姓皆生于水深火热之中,不少人竟借此沦为贼匪,趁机烧杀抢掠,城内有刘知远坐镇自然无人敢嚣张,可印尤裳没想到刚出了城就遇上这种事。
其中为首的贼眉鼠目之人邪笑道:“快去看看他可带了多少银两,有就留下,没就杀了!”另两个魁梧壮硕的男子慌去搜印尤裳的行囊,可她只是拿兑的银子换了干粮,剩余早已拿去买了剑和雇马。
印尤裳自知不是他们三人的对手,竟拔剑用力隔开绳子,咝一声麻绳编成的细网顷刻断开,印尤裳猛地坠落在地,她起身便逃,“快,快抓住他!”贼眉鼠目的一喊,原本搜她包裹的两男子匆追来,印尤裳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她还未跑出两步,身后男子竟居高临下,犹如拎小鸡般瞬间揪住印尤裳的头发,印尤裳一个回身正欲拿剑刺去,那人一怔噌的后退了一步,印尤裳未扎到他,木簪却被他顺手拔去。
三叠三落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他们皆愣住了,“是个娘儿们?”印尤裳的脸颊沾着细微的灰尘,汗珠顺着她的眉心滑下,她虽算不上绝色动人,可一双炫目灼人的黑眼睛,当真如两把淬闪寒光的利刃,令人难以转移视线。
贼匪如饿狼般展开好色的眉眼,“好,甚好,本寨主正好缺个压寨夫人,兄弟们给我上,把你们嫂子给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