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妈妈和爸爸种上了邻居的田地。靠着山的最下角处,全是枣树。
每年枣树上的果子成熟后,就是我们最忙碌的时候。
可能摘了吃觉得很有趣,可若是多了,摘的时候还不能摔,那么就有些为难了。
枣树上带着刺,一不小心就会划伤。
从家里出发,走到山脚,差不多二十来分钟,接近半小时。
这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大多都是下午三点后从家里出发,或者是天刚蒙亮就出门。毕竟摘枣子的事不是特别的正事。
摘枣子,不是特别劳累的,背回家才是。
看着满树挂着星星点点的大圆枣,对其他事暂时也不用考虑。再怎么,也得先摘上一个特别大和表皮特别红的枣子喂进嘴里。
我更喜欢那种被鸟雀吃过的,或者蜜蜂方才落过的红枣上,因为这颗枣一定很甜。
我们这里的红枣更像那种冬枣,也有那种椭圆形的枣。乌红和砖红,有的则是一半青,一半红。太阳晒过的会更红。
我们背着小背篓,妈妈背着大背篓。
没多一会儿,就能摘满。这些硕大好看的红枣自然不是摘回去吃的,而是明日的日期,正好是集市,得早早地背去卖。
“背”这个字眼,落在这里我都感觉肩膀疼。那竹条勒进肉里,磨得通红。
这条集市的日期是三、六、九。我们这个地方算是公路的尽头,可来这条集市并没有公路。
凌晨两点多从家里出发,那个时候睡得早,天一黑就睡了,所以起得早。
我们和妈妈一起从老屋场轻声地走过,房屋静悄悄的,很多人都还在沉睡中。
跟着山路慢慢下到大沟,记忆之中,那会三岁左右,这条大沟原来的模样是很平的,而且是很大一个滩子,中间用着很多小石块踩水过去。只不过后来一次泥石流,这条大沟就变成当时的一条深沟,先下到沟底,然后又向上爬。
走路都累,何况还是背着一背篓红枣。
这里也是后来读初中,每周要走的路,最不喜欢的则是夏天,背着大米和咸菜,在星期日的下午一点左右,下到沟底又往上爬,真的很憋气。
最难得爬的还是要数第二条沟,那一条沟过了就一直要爬上这一座山,背着东西走走停停,要爬接近两个小时,真的一点也不夸张。
背上的红枣很重,厚重的呼吸声是这座山上蜿蜒小道的另一种唤醒。
这里上上下来,来来往往的人们,都喜欢在半山腰歇一脚。
这里有块“将军石”,所谓这个名字,就是与其一地风俗有关。
很多小孩子生病不容易好转,所以就有懂行的人在那种大石块上刻着一把弓,然后拉着三支箭。需要找干爹的人家就天不亮埋伏在石头后面,等一个人从这石头经过的时候,就点燃第一发鞭炮。
这个情况,就算路过的人再不情愿认干爹,那也得认。而且还得从身上取下一样东西当信物,说明这是初次见面,干爹给干儿子或者干女儿的礼物。以后逢年过节,都得相互往来。
那个时候,我每次路过大石块,总害怕有人从后面钻出来。
因为妈妈说,认干爹干妈的都是帮着挡灾的。
我妈妈有干爹,她后来觉得这些习俗很不好,所以我们便没有这些流程。
只有十三舅舅小时候,我的外婆替他去讨了百家米,用金银花给他收工做了一个庇护香囊。只不过后来也记不得了,那个香囊到底长什么样。
再后来时代的变迁,就没有这些习俗了。
坐在大石块这里,天上的星光零星点点,可与现在对比,那时候的夜晚真的要亮很多,月光下的路,格外宁静明亮,夜晚山里的风是凉的,但很甜的味道,就是这种味道。
这时候,会从背篓里拿出几个红枣解解渴,顺便补充点体力,然后一股作气爬上上山顶。接近山顶的地方有一股清泉,路过的行人一定会在这里打卡,不管一年四季都是如此,因为冬天爬上这一座山,也得出一身汗,所以喝一口清泉,心窝子都是甘甜凉爽的。
后来,我从这里经过,清泉还在,只不过路人稀少,已经无人打理那个小小的水潭了,里面全是雨后堆积的泥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