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得城中,就见本地富户豪绅正在等候,为首正是当初与赤云都暗中往来的方老爷,街道两侧还有许多百姓围观。
“拜见贞明侯。”方老爷领着众人朝赵黍行礼。
赵黍有些讶异,但还是上前扶起了方老爷:“我原本还打算登门拜访,没想到方老爷主动前来相迎。”
“草民寒舍,岂敢劳动贞明侯尊驾?”方老爷谦恭非常。
赵黍只是笑了笑:“方老爷身子硬朗。”
“这一切都多亏贞明侯所赐的庆云龙烟香。”方老爷连忙说:“草民每次焚香之前,必定默默祝祷,遥谢贞明侯。”
“此言过重了。”赵黍摆手道:“当年我调制庆云龙烟香,不过是为筹措钱粮。承蒙诸位相助,星落郡才能得享太平。”
方老爷恭维起来:“贞明侯才是靖平暴乱的大功臣,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哪里能比?我等已备下延席,只求贞明侯赏光位临。”
赵黍也不推辞,向姜茹吩咐几句,便跟着方老爷等人前往。
而姜茹则按照赵黍要求,来到城皇祠附近,落脚宅院已经安排妥善。
“姜姑娘,许久不见了。”
姜茹命人安置物什,自己还在清点灵材,就听见身后有人呼唤自己,正是辛舜英。
“你……对了,如今我该叫你罗夫人?”姜茹先是一怔,随后面露笑意地问道。
“随姜姑娘喜欢。”辛舜英回以微笑:“不曾想今日再见,你却会跟在赵黍身边。当初在盐泽城,你可是被赵学弟视作妖邪。”
姜茹心中生出一丝怒火,但她并未发作,笑脸上多了几分狡黠,语气甜腻:“没办法,谁叫人家那时候妖性未驯呢?我可比不得罗夫人精于算计,明知赵黍与你家夫君早已决裂,却还要登门拜访,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好让你家公公外任蒹葭关。”
“赵学弟是重情重义之人,他不会计较这些。”辛舜英打量着姜茹:“倒是你,眼见崇玄馆浮现颓势,姜家便打算另谋出路么?你们选中了赵学弟?”
听到这话的姜茹脸色骤寒:“你什么意思?”
辛舜英也收起笑意:“我只是觉得,赵学弟秉性高洁,按说容不下邪魅之人在身侧。还是说你本事高明,足以取悦赵学弟了?”
“住口!”姜茹柳眉倒竖:“你以为赵黍是罗希贤那等畜生么?”
辛舜英眼角一跳,姜茹冷冷言道:“我跟随什么人,还轮不到你来插嘴!既然你这么好奇,我也不妨明白告诉你,赵黍从来没碰过我,一次都没有!但他起码把我当成一个人,而不是用来发泄欲念的玩物。不像某些人,随便撩拨就跟畜生一般!”
辛舜英并未发怒,略作思忖,澹澹道:“我明白了,是梁国师让你留在赵黍身边监视他?”
姜茹本想反驳,可她发现事实就是如此。只是相比起梁朔自以为能够用美色诱惑赵黍,梁韬或许根本就无所谓赵黍与姜茹之间如何,而是顺应自然。
姜茹确实倾心于赵黍,但是这段日子相处下来,她发现自己根本配不上赵黍,这并非是权势地位或修为法力的差别,而是赵黍的理想与追求太过宏远,到了自己都没法理解的地步。
在姜茹眼中,此刻的赵黍几乎是要跟梁韬并驾齐驱了,自己已然追赶不上,只能为他打理一些俗务。
赵黍的日常起居是极其枯燥无趣的,他无心酒色财帛、不喜舞乐博戏,哪怕其他修仙之人都不会刻意回避的享受,赵黍都能做到视而不见,一心一意扑在他术法之事上。
而且跟那些简单追求术法威能之人不同,赵黍对术法的钻研,近乎纯粹,没有功利之心掺杂其中。
姜茹也曾私下问过赵黍,如何能够做到这么纯粹。可结果赵黍自己也答不上来,他只说是从小挨打,被祖父逼着研习科仪法事,后来渐渐长大,便习以为常了。
不过赵黍也说,赞礼官讲究克己方能复礼。所克之己,乃好财宝、贪声色、恋名位的小我,是偏执阴私、是积习陋性。唯有克己虚心,方能亲近大道。
姜茹此刻隐约明白了什么,面对辛舜英时,反倒怒气尽消,从容不迫道:“罗夫人,我倒是想问,罗郡守为何没有出面?莫非是不敢见往日旧友?哪怕分道扬镳,好歹也是同朝为官。就算赵黍不在意,但其他人会怎么看?恐怕光是在星落郡,罗郡守的人望,也未必能与赵黍相提并论。”
辛舜英无言以对,其实她劝过罗希贤,让他不要计较过往,主动出城迎接赵黍。哪怕不看在过往馆廨同门,身为地方官长,面对国主钦派之人,也应该做足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