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凌纾微微一侧头,心想刘麒早在正殿那边等她,来的人会是……没等完全转头,她忽然就知道来者何人了。
“……冢宰没事可做了?”
“都吩咐给其他人了。”
凌纾:“……”
伫立在她身后的长庚,顺手替她理好后领,目光含笑。“你应该学学我,别太钜细靡遗,事事都要亲自过问,这样不累么?”
凌纾奇道:“延王也说了和你差不多的话耶。还从没听说过劝自家主上偷懒的……”
梳着繁复发髻并戴着王冠的脑袋今天显然无从下手,于是凌纾的脸被袭击了。
“……”她瞪着眼看向掐了掐自己的脸就收回手去的某人,一字一顿道:“冢宰,注、意、分、寸!”
“哦,是谁说过在我面前不端主上架子的?”长庚浑不在意,漫不经心地应道。
那是……当时为了讨好人才说的。凌纾默默泪流,“……你到底来干嘛?”
“看看你准备的如何……”
“哦。”
“仪式开始前,道州侯无故离场了。”
“哦?”这第二声哦明显兴致高涨,凌纾猛然站起,一回身踩在礼服的后摆上。“那些个州侯还真有问题啊——”
长庚一边伸手接住向前倾倒的某人,一边脸色无奈地说:“为什么你会这么高兴?还有,都快摔倒了还有余力关注其他,该说你什么好……”
“哦,没事。你不是挡在前面嘛……”要摔也是他垫底。而且,“刚才那个消息比较重要吧,道州侯么?”她站直身体,回身走到自己的书桌前,从桌下拿出几张写满字迹的纸页,扫了两眼后,凌纾冷笑一声。真是沉不住气……
说起长庚会突然来与凌纾说起柳国地方官的原因,还在于前段时间凌纾颁布的那几道赦令。其中有一条就是勒令各州府开仓赈灾,出资协助百姓恢复正常生活。
地方官这种东西,清正廉洁的或许会有,造福百姓的肯定也有,但若说他们没点藏私,凌纾是不相信的。不过这些暂且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有些中饱私囊者,即便有王命,也不见得就会舍得吐出钱财。想起在庆国时,祥琼说过的,她在偷了供王珠晶的首饰和坐骑逃亡到柳国时,就曾被当地的官员勒索过——只要上缴钱财,就可以免罪免责。
想来庆国的升纩呀峰之流,柳国内并不在少数。
所以凌纾的即位大典并不是单纯的一个庆典而已,同时也是一个试探和圈套。国内九州的州侯都会汇集于此参加典礼,宫内便放出风声说主上要趁此机会将怀有二心者一网打尽。果不其然,这个源头不明的消息引起了下方的异动。
这个计划并非凌纾一人策划,所以同样参与其中的冢宰大人则帮她盯人。
“派人跟住他了么?”
“你说呢……”
“……哦对,我真傻。冢宰办事,焉有不成之理?”
“呵,又给我戴高帽。”
“好吧,那就先进行仪式。这事儿回头处理……”凌纾眯起眼说道,“还有其他人,我倒要看看还有几个沉不住气的。”
“……”长庚默了默,慢慢开口道:“你有心整治贪官污吏这个问题固然很好,但要知道这可是先王在时都无法根除的难题。才刚即位……会很辛苦的。”
凌纾沉着道:“我明白,我也不奢望一次就能将这个问题彻底解决。只是他们挡在我施政的重要一步上了,所以至少要扫扫障碍物才行。”一国何以为强,民生为本。她目前首先想做的就是平定全国动乱,百姓生活水平恢复和平时期的标准。
所以那些阻碍她的家伙,不能放任他们自由了。
长庚点点头,“知道了。”
虽然只有简单的三个字,却还是令凌纾抬眸看了他一眼,她轻声道:“……多谢。”
长庚笑,“有什么好谢的。主上勤政爱民,身为臣子高兴还来不及……”
即位大典在芬华宫外宫的主殿举行。
凌纾站在最高处,身侧是默然跟随的刘麒。举目望去,晴空高照,旗帜飞扬,万人伏地。
“繁臻,我会在这个位置上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