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文德殿连发三道圣旨,一道送入太子府,以秦络绯病发之时“太子不思国事,将一己之私欲至于国本之上,因小失大”为由,罚俸半年,幽禁思过三月。
一道,送入琼华殿,晋崔知宜为正三品婕妤。
一道,送入三皇子府,令其擢选新任刑部尚书。
阿芙蓉一事已过数月,中间夹了永州暴乱和使臣被杀案,如今骤然降罪,瞎眼人也看得出醉翁之意不在酒。
所有人都在猜测太子究竟怎么得罪了昭仁帝。
一时间,太子党人人自危。
……
“先生神机妙算,想必早已料到这一日。”澹台聿明手持一卷书简,施施然开口,像一根绵软的刺,不扎人,但刺挠得很。
荀苜一张黑脸愈发难看,自以为算准了一切,最后却落得一道申斥的旨意,而原本应作为手下败将的三皇子,却平白捞到了一个刑部。
若他知道自己被一个小小七品主簿摆了一道,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呕出血来。
“夺嫡非一日之功,殿下今日所失,荀某来日必百倍千倍地为殿下夺回来。”
“我可用不了一千个刑部尚书。”
“……殿下玩笑了,荀某的意思是……”
“先生先下去吧,我乏了。”
因着谋杀沈伯谦一事,澹台聿明险些与荀苜撕破脸。
“殿下被罚思过,旨意上又涉及贵妃娘娘,娘娘此刻想必忧心如焚,您最好让人带封信进宫宽解一二。”
“先生不必拿母妃来压我,沈伯谦一事,你越过我直接向母妃请示,可有想过此事一旦暴露,母妃将被置于何种险境?”
“贵妃娘娘深明大义,自然明白富贵险中求的道理。”
“母妃将我送上夺嫡之路,我别无选择,但先生自当清楚,我有我的底线和原则,不得牵扯母妃,不得滥杀无辜,不得利用清流干臣之忠心。”
澹台聿明面上已带了薄怒,眼角暴起细细的青筋,锐利的眼风割得人生疼,这位太子殿下的性情,已远不如当初温和。
荀苜长揖到底,面上不露声色:“荀某自当遵命行事。”
既已踏上夺嫡之路,万事不由人。
……
此时此刻,三皇子府上,则与太子府消沉肃杀的气氛形成了鲜明对比。
刑部尚书出缺,本就又到了各方势力角逐的大好时机,太子党丢了一个刑部尚书,竭尽全力想要弥补权力的溃散;而三皇子一党早先丢了一个户部尚书,自然也不肯放过这种扳回一城的机会。
因此,沈伯谦的死讯一经传出,各路牛鬼蛇神竞相登场,各个派系牟足了力气向昭仁帝举荐新的刑部尚书人选,至于沈伯谦为何被囚于大理寺反省思过,又为何于牢中暴毙,反倒无人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