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当然是主张恢复六国皇室的,他不是也正在寻访韩王之后吗?他正在窥测时机,准备向项梁进言。
经过一番寻访,终于在民间找到了一个牧羊人,他就是楚怀王的孙子熊心。项梁于是便立熊心为楚王。由于楚国百姓十分怀念去秦不归的楚怀王,但愿他没有死,而且能够重新归来,所以仍然称熊心为楚怀王。
于是在项梁的指挥下,举行了楚怀王的登基盛典。决定以盱眙为都,命陈婴为上柱国,在都城侍奉楚王。项梁自封为武信君,执掌军权。
刘邦与张良当然不得不前往祝贺。庆典筵席散后,项伯陪同张良来见项梁,双方坐定之后,张良进言:
“还有一件对反秦大业十分有利的事,不知道武信君愿不愿听?”
项梁当然不敢小视张良,不得不恭敬地说:“请先生不吝赐教!”
张良说:“武信君顺民意立楚后,如今自陈胜起兵以来,楚、济、赵、燕、魏五国都已经重建,只有韩国还没有恢复,我以为迟早会有人拥立一位韩国新主的。既然如此,武信君为何不趁此时机立一位韩王,以免他人争先,韩主也会感恩于公,韩国也自然不敢与公为敌了。”
项梁自然是雄心勃勃的,觉得张良说得十分在理,他对这个建议还满有兴趣,便关切地问道:“韩王的子孙还找得到吗?”
张良说:“据我知道,韩公子横阳君成还在,听说还十分贤德,公可立他为韩王。”
项梁欣然接受了张良这一建议,并且请他前去寻访韩成。张良早已经在着手这件事了,因此很快便把韩成找到了,然后再回到薛城向武信君报告。于是,项梁任命张良为韩国司徒,辅佐韩成还都阳翟,带领一千兵马,先夺取几座韩国过去的县城,站稳脚跟再说。
张良没有想到,他思念已久的复国之举,就这般轻而易举地完成了。
恢复祖先故国,是张良多年来梦寐以求并为之生死奋斗的目标,如今总算初步得到实现。然而在这群雄逐鹿的时候,韩成又是否是一个能成大器的王者?当梦想逼近的一刻,反而失去了往日的魅力,他不禁忧思难眠。
沛公为他饯别时,两人的心情都格外沉重。
尽管红烛高烧,美酒嘉筵,席间仍然笼罩着一种悲凉之气。这两位堪称人间英雄的人物,反倒变得悲悲切切。
自从沛公如饥似渴地倾听他讲《太公兵法》以来,他就将沛公引为知己。说真的,他是不想和刘邦分手的。但是,身为两世相韩的韩国贵族之后,他是多么希望能象祖父和父亲那样,作为第三代韩国宰相。
刘邦自通张良之后,开始走出困境,如鱼得水。他开始懂得,即使手下兵马百万,猛将如云,如果没有谋略的智者为你运筹帷幄,也可能陷于末路穷途。然而,他又有什么理由留住张良,不使他回到自己的故国去呢?
沛公心情抑郁,喝得酩酊大醉,仰天长叹道:“天啊天啊,你既让我结识子房,为什么又要让他离我而去呢?是不是想绝我刘邦?”
说完竟然失声痛哭起来了。
张良劝道:“沛公醉了,请歇息吧!”
“不……不,我没……没有……醉……”
黎明,西天还挂着一弯残月,晨风习习,林鸟啁嗽。临别时张良答应了沛公的最后要求,如果有一天张良要另择明主,一定回到沛公身边来。
沛公牵马执磴扶子房上马,二人挥泪而别。相知的别离最让人心碎,这是中国诗魂中最令人销魂的绝唱。
在漫漫西去的路上,张良没有任何还乡的得意之感。他要回到阳翟去了,那里是他的故都,也是他的故乡。那里有他祖宗的坟墓、掩埋着先人的骨殖。那里也有他故园被大火吞食后留下的未曾掩埋的兄弟,程康尚在吗,如今又流落何方?
故国啊,你的儿子归来了!
岁月沧桑,人生若梦。他听见路旁的桑园中不知何人在唱着一支令人心碎的苍凉而忧郁的歌谣:
昔我往矣,
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
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
载渴载饥。
我心伤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