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宫门,姜老夫人就停住了那里,满是皱纹的脸一下子凝滞在了那里。
福宁殿还是原先的模样,宫殿巍峨,红墙黄瓦,园林中花木郁郁葱葱。
可是福宁殿又与先前不同了:宫殿经历了从春到夏的风吹雨打,斑斑驳驳,该重新粉饰了;庭院中的花木长得过于茂盛,枝叶横生,早该修剪了;先前甬道上游廊上宫女太监来来往往,来请安的妃嫔川流不息,如今甬道上游廊上没有人经过,野草疯狂生长,都快把汉白玉铺就的甬道给遮住了。
负责接引姜老夫人的女官正是立春。
见姜老夫人如此,立春低声道:“老夫人,自从清明去了,皇后娘娘就日日呆在福宁殿,连陛下也不肯见了”
姜老夫人眉头皱了起来:“难道不是因为腹中孩儿”
立春看了老夫人一眼,欲言又止。
姜老夫人不再多问,扶着丫鬟的手向正殿走去。
大殿里空荡荡的,静得可怕。
姜老夫人扶着丫鬟进了大殿,游目四顾,终于在落地长窗前的美人榻上找到了姜蓁。
姜蓁抱着一个朱红色的绣花靠枕坐在美人榻上,一条腿蜷着,一条腿伸了出来,一点仪态都没有了,只是呆呆里看着窗外。
姜老夫人叹了口气,走了过去,在美人榻上坐了下来,屏退侍候的人,这才开口道:“阿蓁,人走了就走了,活着的人该向前看,你也得向前看了!”
姜蓁瘦得脱了形,一张脸只剩下巴掌大,白得快要透明的脖子细而长,看着都有些吓人了。
她似乎没听到姜老夫人的话,自顾自看着外面。
其实外面只有一丛生长得绿油油的芭蕉。
姜老夫人劝了半日,见姜蓁无动于衷,心中失望得很,临行前撂了句重话:“阿蓁,你再如此不争气,不光你自己放弃自己,姜氏也会放弃你!”
姜蓁依旧看着外面的芭蕉,曾经美丽的桃花眼如今如一潭死水。
姜老夫人见状,叹了口气,扶着丫鬟离开了。
立春送了姜老夫人离开,回来陪着姜蓁坐了一会儿,道:“皇后娘娘,您不能再这个样子了,刚才老夫人都说了,您若是还这样,咱们府里就把六姑娘送进来了。”
姜六姑娘是姜蓁的庶妹,大名唤作姜莲,生得比姜芳还像去了的姜王妃,只是先前年纪还小,因此不曾参选,如今已经满了十五岁,姜氏早有送姜莲进宫之意,只是碍于姜蓁,这才没有送进来。
姜蓁依旧一动不动。
立春自言自语了半日,自己也觉得无聊,起身出去了。
晚上林佳和玉栀一起回了听松院。
一路上遇到府中之人,纷纷喜气洋洋行礼:“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
每当此时,玉栀总是笑得眼睛都看不到,得意洋洋道:“平身吧!”
林佳见她欢喜得如此直白,不禁觉得好笑,可是笑容还没扩大,就全变成了心酸——玉栀等这一天,实在是等得太久了
玉栀挽着林佳的手,在众人的簇拥下刚走到听松院门口,便听到院子里传来阿荫的声音:“瑞叔,我爹娘该回来了吧?”
闻言,玉栀不禁笑了起来,道:“阿荫,你娘我在这里呢!”
只听一声欢呼,林荫一溜烟冲了过来,一下子扑进了玉栀怀里。
后面跟着出来的则是汀兰和婉儿。
李瑞以及汀兰和婉儿的先生李贺兰也走了出来。
薄荷等丫鬟则跟在后面。
汀兰和婉儿似模似样屈膝行礼:“见过父亲母亲!”
玉栀刚扶起汀兰和婉儿,便看到了在众人中行礼的李瑞,心中百感交集,不知不觉眼睛有些湿润了。
李瑞起身看向玉栀,眼睛也有些湿润了——进京之后这么多年,玉栀总算是心想事成
林佳见状,虽然知道自己该不放在心上的,可是心里却莫名有些酸溜溜的。
他想了想,低头找到了玉栀的手,握在了自己手里。
玉栀的手被林佳捏的有点疼,她似笑非笑睨了林佳一眼,又笑了起来。